“是她打乱了蜃楼镜阵象，阴差阳错把你换了出来。”谢长宴瞥他一眼，视线又落回了那四分五裂的镜子上。
曲凌飞闻言身子剧烈一晃，大骇之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她们有危险，我、我要回去救……”
“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谢长宴冷冷浇下一盆水，“不想再多了死一个人，就待在这把伤处理好。”
更何况，蜃楼镜破裂，只有里面的人兴许出得来，外面的人若想进去……只怕废掉半身修为硬闯也闯不得。
从镜子碎裂起，他紧绷的手心就未有一刻的放松，垂下眸时，连眼睫都在止不住地轻颤。
他知道阻拦不住她，这人修为不高胆子又小，偏生却爱逞强，总要去管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他已经一再退让，那块玄玉被她带在身上，无论如何也能护她安全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期末周俩星期没码字，存稿差不多用完了，以后的更新都得每天现码，可能会慢一点点（对手指）
宝宝们补药走哇，我一定会努力保证更新的[可怜]
第69章 蜃楼镜（九）
◎本章无感情戏◎
一轮圆月高悬,琼楼玉宇间，数盏琉璃灯缓缓升起，飞至夜空中和那月亮作伴。
数位乐师席地而坐,指尖拨动琴弦，众人沉醉于绕梁余音中，笑声如碎玉落盘。
“师姐,这回下山除祟,你和师兄可立了大功。”一仙门弟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满面通红地举着酒杯朝她一碰，“如今你二位在凤溪山可是名人了,若得了什么诀窍，可也让我沾沾喜气啊。”
秋雁在他肩上推了一把，笑骂道∶“哪有什么诀窍？我和师兄能捡回一命回到师门,已是万幸。”
回想当时的场景,她仍觉心有余悸。
漫天黄沙迷得她近乎睁不开眼,所幸师父顺着灵力追踪及时赶到，将假师父和假师兄一同打散,她这才得以脱身。
心中感慨万千,只是其他道友……阿棠他们也不知怎样了。
她眨了下酸涩的眼眶，半杯酒下肚,凉风拂面，已有了些醉意。倏然间地面一阵剧烈晃荡，她心下一惊,还未及收回手，杯中酒洒了出来,沿着衣襟浸入肌肤,丝丝凉意令她打了个寒噤。
“方才是怎……”待那阵晃动过去后,她蹙着眉抬头，却见周围弟子们仍在说说笑笑，浑不受影响，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师姐，怎么不喝了？下山一趟酒量还变差了？”方才那弟子摇晃着酒杯，用半醉的语气打趣她。
秋雁低下头看他一眼，道∶“你方才没感觉到么？”
“感觉到什么？”
她正要回答，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打断了她。
曲凌飞弯着眼朝她笑∶“师妹，快回去歇着吧，看你累的，都出现幻觉了。”
幻觉？
方才真的是她的幻觉吗？
再抬眼望去，周围人脸上无甚异常，似乎只有她感受到了那阵不正常的晃动。
稍稍安心了些——兴许真的是她想多了。秋雁搁下杯子，经过一面断得只剩半截的灰墙时，隐约有个人影从上方掠过，她脚步一顿，视线紧随着那道人影移动。
现下师门同袍们都在宴会之上，此人行踪鬼祟，也不知是何意图。思及此，她酒意清醒了大半，迅速解下腰间衣带，取出符纸攥在手中，缓步走到墙边，只探出一只眼盯着对方。
那道黑影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微微晃了一下后，一道银光在黑暗中闪了一下。
秋雁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柄刀刃，这人定是要对师门不利！来不及多想，她手中符箓甩出，灵力射出的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庞。
“阿棠？！”她瞳孔微微一震，急奔出去想拦下那飞至半路的符纸，可已经来不及。
李今棠正想找个机会混进人群中找她，此时忽然一张符纸带着电光飞来，微微愣了一愣，身体已经提前做出反应，偏过头去避开了那道攻击。
符纸贴着她发丝擦过，一股淡淡烧焦味钻入鼻中。
“秋雁阿姊！”她踩着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头奔过去，心里只有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的欢喜，方才的危险全被抛在脑后。
秋雁满心愧疚，见她没被伤到，这才放下心来，惊讶覆盖了脸上歉疚的神色，“阿棠，你为何会找到这里？大家都安全离开了么？”
“这里还是幻境，阿姊莫被骗了！”
“什么？”
秋雁微微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她随即又警惕起来——面前的这个阿棠，有如何能确认一定是真的？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李今棠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试着说服她∶“方才那阵摇晃我也感觉到了，他们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受了幻境的操控，一切的言行都是被设定好的。我的到来引发了震动，这完全不在设定之中，所以他们才会……”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秋雁眉头微微凝起，似乎仍是不信，只好道∶“你若不信，我大可到那走上一走，且看看他们看不看得见我。”
秋雁凝着对方，想从那双眼中找出一点破绽。她后退一步，两人拉开了距离，“好，我便在身后跟着。”
李今棠深吸口气，转身走向宴会中央。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想，若猜得不对……
她手心沁出了汗，不得不从几个正在饮酒的弟子旁走过，身子一歪，撞倒了桌上酒杯。
“咦？”那弟子低头看了眼洒落的酒水，却只是皱了皱眉，“今夜这风可真大。”
站在身后目睹了一切的秋雁微微瞪大了眼，她指尖颤抖着，抬眼环顾四周，那些熟悉的面孔，欢快的笑声，此刻都显得如此诡异。
“你该信了罢？”李今棠停下脚步，在人群中回头看向她。
“我……”
怎么会不信呢？只是不想信罢了。
几番周折才回到家中，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幻觉。
“那……”她忍住将要漫过眼眶的泪水，道∶“我们眼下该怎么做？”
也不总是坏事，起码阿棠他们都还平安，至于回到师门……那也是早晚的事。
“阿姊别怕，你且看那边。”
秋雁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房梁之上，一大片尘埃木屑滚滚落下。她倒吸了口凉气，不自觉伸手攥住了身旁人的衣袖。
“你察觉到了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它便开始坍塌了，”李今棠抬手搭在她手背上以示安抚，“所以我们定能出去的。”
“师妹，你在同谁说话？”一道声线打断了她二人的对话。
秋雁猛地回头，看到师兄正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那笑容此刻看来，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没、没什么。”明知他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挡在李今棠身前。
曲凌飞的视线直接穿过李今棠，仿佛那里空无一人。他温柔地笑着∶“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可好？”
他不是师兄，他不是师兄……
她心头猛然一颤，五指深深嵌进肉里。
如此说来，真师兄岂不是被她打成了重伤？幻境之中变化繁多，也不知他如何了。
若当真是自己害死了师兄，那她……
“秋雁阿姊。”
李今棠碰了碰她手背，她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不、不劳烦师兄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你我下山这些日子，凤溪山布局发生了不少变化，”曲凌飞笑着牵起他手，她却觉那笑容更衬得眼神空洞，“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我……”
话还未出口，身旁少女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无妨，阿姊且先答应他，看看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秋雁咽回了呼之欲出的拒绝，点了下头，道∶“那便……麻烦师兄了。”
凤溪山，凤溪山……
这个名字为何这般熟悉……
李今棠怔愣许久，直到秋雁跟随“曲凌飞”转身离开，她才回神跟了上去。
她攥着符箓的手背到身后，突然间被硌了一下，低眸一看，见是一块正发着光的玉石。
这是？
还未等她细想，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条暗道上，周围黑漆漆一片，浓密的树冠遮住了透下来的月光。
秋雁警觉起来∶“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
曲凌飞回过头来，笑容还和往常一样亲切，“师妹莫不是累糊涂了，自然是去你的住处歇息。”
“我想起来了，”秋雁挣开他的手，故作镇定道∶“我晓得怎么走，不劳烦师兄了。”
“师妹，这句话你今夜已经说了第二次，”曲凌飞摇了摇头，道∶“你我何时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便想握住她，“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未待他说完，忽地一阵强光闪过，自他伸出的手臂径直穿了过去。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