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时候为什么她不能在场?为什么偏偏她不在?曲大哥和秋雁阿姊那么好,她却一点也没能帮上他们。
还有谢安……若是她在,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劝住他……
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对方在进门时明显顿了一顿,旋即她察觉到有人正立在床边注视着自己。
李今棠坐起身,抬起眼皮看向来人,脸上泪痕未干。
“阿棠……”他娴熟地半跪下来和她平视,想帮她擦去泪水的手抬起来又缩了回去,“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他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谢长宴接受着她平静的目光,就像接受善良者的凌迟。
恨他也好,但可不可以……
少年眼睫轻颤,心里一万遍乞求她不要说说出任何和离开有关的话。
他真的……真的不愿把她束缚在冰冷的铁链之下。
【作者有话说】
最近边忙着做实验边写文,脑子有点混乱了,如果出现错别字欢迎宝宝们捉虫[红心]
第77章 决裂(四)
◎设计骗了他◎
“没怎么。”
漫长的沉默中,李今棠别过脸,擦干净脸上挂着的泪珠。她没再问任何有关其他人以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问题,而是双手捂着腹部,面色一瞬间褪得雪白。
“我、我只是……”她耷拉着脑袋,被风带起的发尾扫过他手背,气若游丝道∶“谢安,你能不能……救救我?”
“我……我好疼……”
说罢,没等他有所反应,她弯下腰来,刚擦干净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往下掉,余光瞥见伸到面前来的素白袖袍,她顺势垂下手按上去,借着宣泄疼痛为由,用力狠狠抓了一把。
“阿棠?”
少年神色逐渐慌乱,方才脑海中所闪过荒唐又龌龊的念头一扫而空,他抬起另一只手,搭在姑娘脉门处,紧锁的眉宇缓缓舒展开。
“无甚大碍,”他微微一笑,却并不抽出被她掐着的那只手,温声道∶“阿棠约莫是吓到了,睡一觉便好。”
“可我还是疼,”她艰难地抬起头,攥着他袖子把人拉进了些,眨着泛泪花的眼看他,“你靠近一些……谢安,你怀疑我在骗你吗?”
“怎么会?”谢长宴没有一点迟疑地俯身靠近她,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灵力从手掌源源不断地输向她,“别怕,很快便不疼了……”
他抱得很轻,李今棠挣出一只手来,迅速抽出一张符纸拍在了他后背上。
感受到对方身体骤然变得僵硬,她推开他的手,刚走到门口又停顿了一下,回头盯了他好一会儿。
被使计戏耍的少年脸上非但没有浮现怒色,反而还因为她的回头,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但下一瞬,他的笑容立刻凝固在唇边。
只见姑娘折返回来,不知从哪翻出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地系在了他手上,顺便结结实实打了个结。
“……”
他抬起眸,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她身上,像是一只将要被抛弃却仍固执地想挽回主人的小狗。
“反正你自己也能解开,”李今棠拍拍手,又用力在绳子上扯了几下,确认他暂时挣不开后,一手探向他腰间,摸出了一枚玉佩,捏在手中向他晃了晃,“我去找曲大哥他们了,东西我会还你的。”
她抱起命书,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只余阵阵风把门扉吹得吱呀作响。
庄中看守的都不是活人,李今棠一眼便认出他们与齐鹤所操控的那些傀儡无异。她举起手中玉佩,傀儡们见了,纷纷如触碰到开关般退让开。
就这般顺利地离开了庄子,踏出门前,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来人。
“把这个还他。”李今棠没敢让对方靠近自己,她向后退开两步,把玉佩轻轻放在了中间,视线从上面一扫而过。
也看清了刻在上面的名字。
他还真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他自己的路,连名字,都要欺骗她。
不过,等确认曲大哥无事后,她会自己想办法从这离开,他们往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书中人的事,她不想干预。
她只想能快点回家,和爹娘阿姊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田衡没去捡那枚玉佩,只道∶“你这是不准备再见他了?”
“和你没关系。”李今棠说完这句,便没有半分留恋地转身离开,庄子在她身后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
耳旁脚步声逐渐消失,确认人已经走远后,谢长宴阖上眼,轻而易举便解开了穴道,慢条斯理地将那绳子取下。
身旁有物品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他拾起玉佩,放在手心反复擦拭,却又不敢擦得太重,生怕惊扰了上面的裂痕。
“人是你亲手带来的,现在又眼睁睁放走了?”田衡斜倚在墙边,似乎也料到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站直了身子,又问∶“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回魔界。”他淡道。
当然不可能让她走的……
只不过他说了要带她回家,这里不是家,恐怕她会不喜欢。
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等他解决完一切,等她亲眼看见曲凌飞那些人平安无事,到时或许……也不会那么厌恶他了。
*
“娃儿要去哪?”
一句话点醒了她,李今棠放慢脚步,茫然地扫视四周。
她只知道要去找人,可是该去哪找他们呢?
“那姓曲的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走也走不远,”命书又发话道,“娃儿听我的,就回那小镇去,他们没准就在那。”
李今棠半信半疑地往回走,所幸剩下的符纸里还有一张传送符,不一会儿功夫便回到了那座小镇。
小镇上此时人头攒动,她被人潮包围着前行,视线不断搜寻着,企图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蓦地,肩膀处一阵疼痛,她被人撞了个趔趄,不得不停下步子,一面揉捏着肩膀一面看向撞到自己的人。
紧接着,她瞳孔忽地放大,赶忙举起命书挡住脸,生怕被认出来。
是那只长尾妖,居然又在这碰见了。
幸运的是对方并未注意到她,只见他揉着相同的位置,对着一旁的小妖骂骂咧咧道∶“真是邪了门了,好端端的宅子被人抢了不说,走路也能被撞,哼,老子早晚有一天药叫他们付出代价!”
“您消消气,”那小妖忙用手给他扇风,义愤填膺地跟着骂道∶“那家伙上次在鬼市坏了您的好事不说,这次又来占了您的地盘,简直不可饶恕!”
什么宅子?李今棠愣愣地听着,脑中忽然闪过那间带着诡异温馨的房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所以,他们说的……是谢安吗?
她心里竟掀不起一点波澜,也是,连朋友都下得去手的人,抢夺别人的地盘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何况还是只妖怪。
李今棠没功夫再听他们说话,她数不清自己拐进了几个巷子,又从几个巷子里拐出来,直到天色暗下来,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
“他们当真在这么?”她喃喃自语,望向不远处一大片被暮色笼罩的屋舍,一股凄凉之感油然心生。
“娃儿莫灰心,”命书翻了个页,掀起的凉风扑面而来,使她清醒了些,“看见那些人了吗?他们身上的气息和姓曲那小子身上的无异,你跟过去,肯定能找到人。”
李今棠闻言扭头看去,只见四五个身着白袍的弟子成群走在街边,腰间各挂着一柄剑,连走路姿态似乎都和曲凌飞极为相似。
她忽然想到,被卷进蜃楼镜中时,和秋雁一起看见的抓走镇民的那帮人也是这样的着装。
那眼前的这些人……究竟是好是坏?
她跟上前去,却也不敢离得太近,见他们都停了下来,便急忙闪身躲到一堵墙后,探出脑袋来观察情况。
只见一少女站在人群中间,声音颇为急切∶“师父说了,师兄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若仍找不到能医治的人,怕是难以醒转。”
这个声音……李今棠壮着胆子走得近了些,定睛一看,果真是秋雁阿姊。见对方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她登时松了口气,恨不能立刻冲上去紧紧相拥。
“这……师妹,不如你先带师兄离开,”一女弟子面露难色,举起了手中布袋,“方才只买到些药物,也不知有没有用……”
“师姐,并非我不想走,”秋雁急道,“我是担心还没等回到宗门,师兄便撑不住了。”
“可这又该上哪找仙师去?”那女弟子说罢,忽然攥紧剑柄,换了一副怒气冲冲的神态,“若不是那魔头背信弃义暗中布局,师兄又怎会遇害?要我说,咱们就应当把人找到,杀了他为师兄报仇……”
“报什么仇呀?师兄他没死,眼下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秋雁阿姊……”
一道女声骤然响起,几人纷纷噤声,齐刷刷朝她投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