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她一遍又一遍应着。
最后,他讲:“我们成婚!”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
“好!”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是几个番外,就彻底完结了![害羞]
第83章 番外一:成亲
◎我动动,动动就不疼了。◎
姜尚坤下葬的那一日濮阳城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未带伞的行人匆匆,往家跑,往可躲雨的地方跑,溅起一簇水花,打湿鞋与裤腿。
被贬为庶民的姜庭渊披麻戴孝,捧着灵位,顶着雨为父送葬。
雨水打湿了他的脸,模糊了一双没有神采的眼,显得悲戚更盛。
姜尚昆葬礼的规模不大,甚至可以称做寒酸,除了抬棺的人,没有其他。
生前与他交好之人,因圣上态度,没敢去。
为人子的姜泊清也没出面,只在他们走至长安街时,站在百膳楼二楼远远望了一眼,神色不明。
做父亲的姜雁更没出面,仅仅是消息传到他耳朵时,恍惚了一阵,而后继续教导六皇子诗书。
但念至“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时,又沉默了良久,想起了一件往事。
他与其妻伉俪情深,仅得一字,用尽心血教养,不光传六艺,更教他:“一生忠于一人。”
小小的姜尚坤将话记得很牢,总说:“我此生也要学父母亲一生只求一人,以真心相待。”
他那时欣慰地他能有这样的觉悟。
可后来……
脑海里走马观花地又浮现了好多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理清楚的。
乱糟糟的情绪袭来之时,他闭上了眼眸,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六皇子看着自己神情逐渐悲戚的师傅,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您要去看看吗?我帮您打掩护。”
姜雁迟疑片刻,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姜尚昆葬在城外,他与赵晚娘初次见面的地方,是他自己生前要求的。
但赵晚娘未与他合葬,她的尸首被小桃红带回了关外。
姜庭渊本不准,小桃红静静地同他说:“夫人一生都被困在了这里。她向往自由,死前没有得到,死后就让她如愿吧。”
泪水自姜庭渊眼角滑过,他没说话,沉默就代表默认。
她们走的那日,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如同浸了水的墨。
小桃红驾马才至城外,便被昭明帝的人拦住。
禁军统领面容冷峻,盯着小桃红道:“圣上有令,赵晚娘的尸首不准回关外。”
小桃红扫过团团围困她们的禁军,握住了短刀,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正要动手之时,大理寺卿张圭玉赶到,带来新的圣意,只两个字——
“放行。”
禁军统领收了刀,部下见状也收了刀,纷纷退后一步,为小桃红让出一条路来。
小桃红紧握腰间短刀的手松了下来,规规矩矩朝张圭玉行了一礼,翻身上马,载着赵晚娘的尸首出了城。
待她的身影模糊了,禁军统领问张圭玉:“圣上怎么改变主意了?”
赵晚娘指使匪徒绑架六皇子,即使她已身死,昭明帝也不想放过她。
得知她最大的心愿是自由,于是便派他们拦住小桃红,留下尸首,终身困在濮阳,永失自由。
帝王那时决绝到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而在顷刻间变了态度,又是为哪般?
张圭玉道:“舟野面见了圣上。”
意思是讲,姜泊清让圣上改了主意?
禁军统领闻此一惊:“他与那赵晚娘可是大仇!”
“是呀,大仇!”
“你可知其中缘由?”
张圭玉摇摇头:“不知。”
“那……”
张圭玉又言:“圣上旁边的李公公到同我讲了殿上之事。”
“你且细细说来。”
“好。”
昭明帝命禁军围人之事不是秘密。
姜泊清得知后快马加鞭进宫跪在了大殿之上,神情淡漠道:“陛下,让她走吧。”
此话一出,坐在上方的昭明帝呆住了,堪堪讲了一句:“舟野,你……
姜泊清方要言,昭明帝先一步道:“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跪在这大殿之上?”
“记得。”
那时他才戍边归来,昭明帝宣他进宫,定夺官职。
也是此处,也是这个位置,昭明帝问他想去哪里?
他想也没想就道:“大理寺。”
昭明帝问他为何。
他讲:“拜张大人为师,习断案之术,为母报仇。”
他忘不掉母亲的死,他恨姜尚坤的偏袒,还有赵晚娘这个罪魁祸首。
所以要学断案,要找证据,要让赵晚娘死。
但时至今日……姜泊清朝昭明帝行了一个叩首大礼,“从我进大理寺起就在查我母亲之死。舟野无能,查了许多,也没查出新的东西,能够证明是赵晚娘下的手。”
“即至这场事出,她亲口承认推我母亲下水。但是——”
“但是什么?”昭明帝言。
“我母亲坠湖之后,面带笑容,呆滞的目光一下子恢复了清明,那一刻,对她而言,是解脱。”
他想,母亲早已有了死的念头,只是因为有他,所以她还有留恋,不能死。
但府邸的一切,精神的折磨,还是让她在死亡边缘徘徊,只差一个契机。
所以,到后来,赵晚娘推她下水,她没有挣扎,甘心赴死,终于得到了解脱。
昭明帝闻言,脑中浮现出乔佳莹的模样,初次见她是在一次宫中夜宴,她跳脱、灵动,而最后一次见她……也是在一场夜宴,那时候的她如同一汪死水,任多大的石块扔在她身上,也惊不起涟漪。
他们……昭明帝的心已经有了动摇,但想到自己差点失去了幼子,又心怀不愿。
姜泊清这时又言:“他们的纠缠,到最后,谁都有错,但谁也没错……我母亲回到了北漠,姜尚昆已死,让赵晚娘回关外,就当对他们三人之事做最后的结尾。”
让三人分隔三地,永不再见,那么到了地下,每个人都没牵连,都能安心。
昭明帝终是点了头,让小桃红带赵晚娘的尸体回关外。
后来,沈秋吟提及此事,忍不住问他:“为何要替她求情?”
姜泊清说:“母亲曾入梦来,同我讲了许多话,但梦醒之后,唯记‘放下’两字。”
“原是如此。”
一月后,天蒙蒙亮,城中寂静,道路空旷,李保德牵着马,手提包袱为柳娘送行。
两两相望,她从他手中接过行李,郑重地同他说:“从前之事,是我之错,对不起。以后,愿你觅得良人,真心相对。此后,我们不再见。更谢谢你愿送我一程。”
李保德仅仅讲了两个字,“保重。”
柳娘笑了笑,翻身上马,追逐着夕阳奔向远方。
至此,所有往事消散,尘埃落定。
又一年三月春阳,杨柳拂堤,濮阳城近日又热闹,纷纷讨论沈秋吟与姜泊清的大婚——
“我可听说了,过几日下聘,姜大人可是备了一百二十台,把自个儿所有家当都送给沈掌柜了。”说这话的是手持折扇的文弱男子。
坐在不远处的刀疤男子“嗤”了一声,“一百二十台算什么,要讲啊,该是说走最前头的人抬的小金山。”
小金山!
众人的目光被他引了过去,一老叟开口问:“有多重?”
刀疤男子说了一个数,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也,到时候该有多闪多亮呀!
而此时的百膳楼里,沈秋吟却在受折腾。
他无父无母,是以昏礼之事由李保德这个结拜哥哥、以及楼中有经验的小二操办。
自定下昏礼的时候起,众人便常聚在一处商讨各种细节,最后得出结论,不仅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还要美的动人心魄,让新郎官看了连路都走不动那种。
对此,沈秋吟直呼:“没必要,真没那个必要。”
然而众人齐刷刷回头,异口同声讲:“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好吧,双拳难敌四手,沈秋吟争不过他们,便随他们去。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妥协,让她再没一场好日子过。
譬如——
“今晨,绣房那边送来了下聘的吉服,我挑挑拣拣选了这些,你都去试试,看看那件更合适。”
“都试,”沈秋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伸长脑袋数了数捧衣服的人,“这……这……这得数十件吧。”
李保德喝了一盏茶,点点头,“差不多吧!”
“不试……可以吗?我就挑自个儿和眼缘的?”
李保德睇了她一眼:“你说呢?”
“我说的话,很可以。”
李保德笑了笑,掸了掸衣服,说道:“这女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