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人都是姜泊清的。
他笑道:“别小看我,我曾经在食楼做过厨子,练就了一手好刀工。”
“那你试试。”
沈秋吟给他让个位置,王守常拿起刀继续切鱼片,她凑过去看了一眼,那鱼片,竟然比她的还要薄上几分,的确刀工了得。
她放下心来,起灶炒菜。
或许是因为他在食楼里做过工的缘故,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
前堂的人见了她的影子,终于不再焦躁,安静了下来。
客人们的菜逐渐做完,上完最后一道菜,沈秋吟返回厨房问道:“你想吃什么?”
王守常想了想,“就吃鱼吧!”
“你能吃辣吗?”
“能的。”
“那我给你做麻辣鱼片吃,”沈秋吟笑道,“我那个蜀地的哥哥最爱吃这个,可惜他今日没来,没有这个口福了。”
王守常听了,也笑了笑。
厨房安静了,只有拨弄食材发出的声音。
王守常去缸子里抓了一条大鱼回来,用刀背拍晕后,刮着鱼鳞。
沈秋吟弄着辅菜,准备好调料,等着他弄好鱼。
他下刀快准狠,一条大鱼就这样被分成了片。
沈秋吟忽然奇怪道:“你为何会在食楼做工?”
据她所知,能进太学学习,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他愣了一下,忆道:“小时候家里穷,其他地方不要我,便只能去食楼做帮工,厨子见我是块好料子,便传了厨艺给我。”
他说起这个,难得笑了笑,或许是因为那段日子对他的人生有不一样的影响吧。
“后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后头家里有了点钱,就没再去了,来了太学读书,考取功名。”
他的笑消失了,又恢复了从样的样子,沉着一张脸,冷峻、警惕、看什么都带着怀疑。
想不到他还有这般经历,沈秋吟的戒备心又低了些。
大抵是自己没来这个世界前,也有和他同样的经历,引起了共鸣。
鱼切好了,王守常将厨房还给她,自发坐在灶前烧火。
沈秋吟将鱼片将菜板上的鱼片装进盆里,撒上几勺盐,加入黄酒去腥,放在一旁腌制片刻。
待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往盆里加入清水,将鱼片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鱼片又被放入另一个盆里,她加了一勺胡椒粉、又来一勺盐,还拿来一个鸡蛋,加了蛋清进去,最后,再撒上一把淀粉,而后用手抓拌均匀。
铁锅已经烧得发热,沈秋吟舀了一勺油倒进锅里,等油也热了后,倒进葱姜蒜辣椒。
她拿起锅铲,翻炒两下,又加入自制辣酱,这锅底料立马变了颜色,艳红一片,十分亮眼。
只见沈秋吟将案板上的鱼头放进锅里炒几下,而后加入一大瓢清水漫过它。
到这里,她盖上锅盖,等着热腾腾的白气从缝隙里冒出来时,才有所动作。
她揭开锅盖,一大股烟雾扑面而来,香气也随之散开。
鲜红的汤汁冒着泡,沈秋吟端起装鱼片的盆,拿筷子夹着鱼片轻轻放进放进锅里。
一盆鱼片放完,她拿着锅铲轻轻地搅了几下。
待鱼片从透明变得乳白,开始起锅。
但这还没完,还差最后一步。
她加入清水,将锅刷干净,让王守常加大火力,锅里的水珠顷刻蒸发,这时,又舀了一勺油下锅。
冷油遇热锅,滋啦滋啦响,跟放鞭炮似的。
见油温差不多时,沈秋吟舀起,一下子浇在盆里,发出“刺啦”一声,如此这道菜才算做好了。
王守常熄了灶里的火,主动端起托盘,和沈秋吟走向前堂。
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但檐下的老者们终是受不住寒凉,打包了东西回家去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着窗外的景。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沈秋吟扒拉着碗里的鱼道。
王守常不明所以,“少了什么?”
他觉着味道刚刚好,这鱼也是他生平吃过最好吃的鱼。
从未想过,鱼做辣了,会更好吃。
沈秋吟撑着头想了想。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知道么!是少了酒,”她突然坐起身子,“你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她去了后院,用铲子在树底下挖出出了两瓶桂花酒,顺带着还拿了一小炉子,这才返回前堂。
“这桂花酒是我秋天自己做的,如今喝正好,”她递给他一瓶,“我还带了炉子,你看你喝冷酒还是热酒。”
他接过看了看,说:“冷酒吧,热酒上头。”
“在理,”她怕热酒酒精散发更快,想了想,也道,“那我也喝冷酒吧!”
她拔下酒塞子,与他碰了一下,饮了一口,有些凉,但下肚后就热了。
王守常也喝了一口,却愣在了那里,似惊住了一般。
“你怎么了?”
不好喝吗?
她觉着味道还行。
他摩挲着酒壶,有些哽咽道:“想到我母亲了。”
他抬眸看着她:“你酿的酒,和我母亲酿的,味道很像,初初一尝,我以为我母亲回来了。”
“这样巧?”
他“嗯”了一声。
沈秋吟以为他是思乡了,安慰他道:“没关系的,等你通行证下来,就可以回去见到她了。”
“不会了,”他握紧酒壶,“她走了,我永远见不到她了。”
这次换做沈秋吟一愣。
原来是儿欲养而亲不在。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可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王守常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秋吟在心里骂自己不会做事,拿什么酒喝呀,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不过,这貌似也不是酒的问题,而是味道的问题,谁能想到她酿的酒会和他逝去的母亲是一个味道。
还真真是赶巧了。
沈秋吟怕他愁思过度,坏了身子,正欲说话,陆昭明就跑了进来,吸着鼻子道:“好香呢!你们吃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沈秋吟招呼他入座。
陆昭明也不客气,更不管桌上还有个不熟的人,抽了筷子吃了一片鱼后,眼睛一亮,“好吃!”
他动作极快,一会儿后盆里的鱼就只剩一半了。
吃了个半饱,他摸了摸肚子,这才道:“来这巡查,闻着香味儿我就进来了。”
“那你这鼻子还真灵!”沈秋吟说。
陆昭明没理她,目光落在了王守常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沈秋吟介绍道:“太学公子王守常,他通行证没下来,在百膳楼暂住。”
陆昭明“哦”了一声,目光却未离开。
王守常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陆大人。”
陆昭明眼睛一眯,“你认识我?”
“见过!”
“听你口音,是临安人吧!”
“正是。”
说到这里,陆昭明心里拉响了一道警铃,不过面上却不显,兀自吃着鱼,还夸沈秋吟刀工进步了,这鱼片嫩薄,一咬就化。
沈秋吟道:“这可不是我切的,是他切的。”
陆昭明的手一顿,夹起碗中的鱼片细细地看,越看越觉有问题。
他按住心神,不经意看了他一眼。
王守常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露出友善的笑容。
陆昭明赶忙移开。
当天晚上,陆昭明在大理寺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脚上,寄给姜泊清。
信上写道——
速速归来。
第40章 我还走得了吗?
◎那你,要走了吗?◎
一连几天雪后,难得见到了艳阳,照得那还未化的雪层,向四面八方反着金光,远远看去,像一大块金子。
“金子,金子,一天都是金子,眼里除了金子能不能有点其它的?”系统忍不住吐槽道。
说罢,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咋就找了个这么财迷的主儿!
沈秋吟笑嘻嘻答:“金子多快乐呀!呜呜呜!我做梦都想抱到金子睡觉!”
一说到这儿,她眼睛都亮了,仿佛眼前正掉着金元宝,一个又一个,数都数不过来。
救命!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钱钱钱钱!
清老天爷用膳砸她吧!
“啊!”系统看不下去了,点评道:“俗气!俗得很!俗不可耐!”
沈秋吟抹了一把嘴,不满地嘟囔道“行行行!你不俗气,你清高!”
“那是!”系统颇为傲娇道。
他们逗嘴的功夫,李保德来了。
沈秋吟看了眼沙漏,“咋这个点来?午饭都过了。”
他愁眉苦脸,心不在焉道:“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沈秋吟等待他的下文。
李保德动了动嘴,“唉,算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