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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春莺_炩岚【完结】(120)

  她正想能不能让沈为开放她出去,她可以藏在扬州某处,等扬州收复再出来。

  沈为开似乎看穿她所想,眸光真挚,缓声补充:“姐姐,你没得选,扬州城四处是巡逻的卫兵,各个客栈店肆门扉紧闭,你无处可藏。”

  “想活命,就必须跟我走。”

  “你若不信,随我出门后,看看街上*景象,再寻个百姓问问便是。”

  温幸妤紧抿唇瓣,面露犹疑。

  看来之前沈为开说不会把她交出去的话,是真的。不然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带她走。

  只不过不排除沈为开带她走,有其他目的。

  她不信沈为开,但此时此刻,除了信他,别无选择。

  留在此处,定会被高逊抓走。

  性命攸关,她赌不起。

  沉默片刻,她决定暂且跟沈为开走,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

  温幸妤快速换好衣裳,用黛笔涂粗眉毛,束成男子发髻,便跟着沈为开,脚步匆匆穿过曲折长廊,出了宅院。

  走了一路,她才知道这宅子有多大。她所在的院落,在宅子最深处。

  一路疾行,温幸妤没忍住问道:“我们走了,那这宅子里的人呢?”

  沈为开微微侧头,看着女人澄澈的眼睛,“我让她们自行离去,但跑不跑得掉…端看命数了。”

  纵使有所预料,温幸妤还是觉得齿冷。

  她不免有些愧疚,又有些悲愤。平民的命对于权贵来说,贱如草芥,一念之间便能轻而易举夺了性命。

  纵使有心相救,可如今自身都难保,想做什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只得默默期盼,高逊不会丧心病狂到迁怒这些仆从。

  两人出了宅子,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出了偏僻的巷子,绕了很久才走上主街,温幸妤掀开一隙车帘,朝外看去。

  记忆里繁华嘈杂的大街,此时冷清萧条,店铺食肆屋门紧闭,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行人,以及四处巡逻的卫兵。

  有两个卫兵路过位佝偻腰身的老人,不耐烦的抬脚踹倒,口中怒骂“挡路的老狗”。

  温幸妤看得生气,想下去扶,又怕被认出身份。马车渐行渐远,她只得眼睁睁看着老人蜷缩在地上哀叫,挣扎好一会,才艰难爬起来,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离开。

  寒风渐起,满目沉重。

  两方争斗,不论哪边赢,受苦的都是普通百姓。

  温幸妤不免想,高逊曾经还是太傅,门生遍布天下,素有仁德美名。

  这便是他的仁德吗?为了权力,不惜掀起战乱,连手下的兵都是这般蛮横不讲理,随意欺辱百姓的畜生。

  她虽然对祝无执心有畏惧,觉得他冷傲恣睢,但此时此刻,她希望他能早点收复扬州,还这里的百姓安稳生活。

  路过一个面色憔悴的老丈时,她让车夫停车,给他塞了两块碎银,低声问道:“这位老丈,现在外面战况如何?”

  那老丈接下银子颠了颠,小心翼翼揣怀里,疑惑地看着马车里面容清秀的男子,心说这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收人钱财,他环顾四周,确定巡逻的士兵刚走远,才凑近马车,压低了声线:“都说城外的兵马更厉害,里头这位要撑不住了。”

  77

  第77章

  ◎出城◎

  温幸妤脸色变幻,朝老丈道了谢,放下车帘。

  马车行驶了一会,她再次叫停,随便问了两个路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目前看来,叛军将败一事,沈为开没有骗她。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违背和高逊的约定,偷偷带她离开扬州。

  快到通泗门时,沈为开拉开车厢底板,露出一方漆黑空间。

  他低声道:“委屈姐姐躲藏片刻,待出了城,再放你出来。”

  温幸妤点了点头,蜷缩着身子躺进去。

  扬州城从一个月前就封闭起来,除了叛军高层可进出,普通百姓甚至不能靠近城门。

  理所当然的,卫兵一开始不放行。

  她隐约听到沈为开和守城卫兵的对话。

  沈为开似乎说是高逊让他出去办事,拿出了什么东西,而后卫兵便连声道歉,打开城门放行。

  出了城门很远,约莫一炷香时间,沈为开拉开车厢底板,将温幸妤拉起来。

  温幸妤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道谢过后,掀开帘子朝外看。

  山野积雪半化,露出斑驳地面,日光映着残雪,有些刺眼。

  化雪天总是比下雪天要冷,日头看着很明媚,实际上湿寒刺骨。

  温幸妤放下车帘,转头看旁侧端坐的青年。

  沈为开垂着眼,擦拭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雪色在他的侧脸笼上一层柔泽的光。

  他神色很平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似乎并不打算主动说前往何处,之后要做什么。

  她听着车轮咕噜噜滚过路面的声音,心头发紧。

  离开扬州,或许会踏入另一个狼窝。沈为开会带她去哪里?他的所作所为像是蒙着一团雾,叫她窥不见半分真相。

  也不知祝无执如何了,等收复扬州,定然会抽出手来寻她。也不知他会不会误解她跳水是为了死遁逃跑,他疑心病一向重……

  原本她打算干脆趁机逃跑,隐姓埋名找个村落躲藏几年。

  但妹妹一家还在汴京。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回祝无执身边。

  诚然,她畏惧祝无执,也很向往自由安稳的日子。

  但她在汴京有牵挂,她不放心把妹妹留在那。

  她唯一有一丝安心的是,祝无执对她有情。哪怕这份情太过偏执,令人窒息恐惧,但她最擅长得过且过。

  习惯了或许就好了。

  前路茫茫,她内心恓惶不安,犹豫了一会,开口道:“等离开叛军地界,可以放我离去吗?”

  沈为开把匕首归鞘,随手挂在腰间,才抬眼看温幸妤,弯唇浅笑,“当然可以。”

  青年眉眼婉丽,乌发束冠,神情认真柔和,看起来温良恭谨。

  温幸妤一愣,没想到沈为开这么轻巧就答应下来。

  她总觉得还有陷阱,心有怀疑,但也没有必要再三询问,只点头道:“多谢你。”

  沈为开扫过她隐含担忧的杏眼,温言劝慰:“姐姐别担心,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温幸妤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心说若是没有目的,为何费尽心思掳她入扬州?

  沈为开似乎知她所想,不禁莞尔:“姐姐真呆。”

  温幸妤皱眉看他。

  沈为开:“我的确可以放你离开,但我可没答应不跟着你。”

  温幸妤:“……”

  怎么遇见的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

  她可不想和这种草菅人命的疯子再有什么牵扯。

  坐了一会,温幸妤安慰自己,反正她一路上会偷偷给祝无执留标记。

  如果沈为开不听劝非要跟着,被祝无执抓住,可怪不得她。

  *

  扬州城,高府。

  正院暖阁内,炭盆燃着银丝碳,温暖的空气混合着沉水香。

  窗棂外,天光明亮,映着刺目雪光穿透窗纸,室内一片沉静。

  暖炕上置紫檀木棋枰,一侧端坐的老者身着深紫锦缎直裰,膝上覆着一个金缠丝手炉,须发如银,面容清矍儒雅。

  正是年逾六十,曾经的太傅大人高逊。

  他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凝视着棋局,稳稳落下白子。

  棋枰另一侧,相对而坐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锦衣玉带,乃是广陵王赵元傅。

  他神情却不似高逊从容不迫,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面色焦急。

  室内只闻炭火偶尔的噼啪轻响,以及棋子落在棋枰上那清脆悠远的“嗒”声。

  又过了一会,广陵王终于忍不住了,捏着棋子的手发紧,嗓音焦急:“高大人,您那外孙快打进来了,怎么还不八风不动的。”

  高逊微微抬眼,目光掠过他焦躁不安的脸,平和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轻蔑。

  广陵王头皮一紧,从这里得不到答案,只好抬头去看高逊身后站着的中年人。

  这人眉宇间依稀可见高逊的清朗轮廓,却少了几分霜雪的沉淀,多了几分内敛的锐气。正是高逊的嫡子,高彦和。

  他穿着稍显年轻的青灰色锦袍,温言安抚:“王爷勿忧,父亲自有成算。”

  广陵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老狐狸只会打哑谜,害得他次子死在汴京不说,到现在了都还不肯说真相。

  若不是因为他封地在这,没得选,绝不会和这种人合作。

  他忍了又忍,压抑着怒火,问道:“高大人倒是说清楚,到底有什么谋算,也好让本王安安心。”

  高逊掀起眼皮看他,眸光深邃如井:“王爷还是这般急躁。”

  枯瘦的手指轻搁下棋子,嗓音平缓微哑:“彦平已前往城南别院,接我外孙唯一的妃子前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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