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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春莺_炩岚【完结】(19)

  等应了,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要去报复。

  她忙道:“你想做什么?你堂堂读书人,不会要去糟践我家菜地吧?!”

  青年却没理会她,揽着温幸妤的肩膀,另一只手牵马,径直往她家屋后头走。

  杨翠花吓了一跳,忙跑进屋里去喊自家男人。

  走到屋后菜地的篱笆外,祝无执松开温幸妤,三两下把篱笆打开,把马牵了过去,拍了拍它的背:“去吧。”

  马儿好似听懂了祝无执的话,朝菜地踏去,不过眨眼的工夫,菜地里土屑翻飞,大半的菜都被踏烂了。

  温幸妤眼睛睁得溜圆,她看着祝无执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睛亮晶晶,脸颊也红扑扑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了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天杀的,我的地!”

  “瘪犊子,你们快点停下!”

  “……”

  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杨翠花站在距离他们十来步的田埂上,不可置信的惊声怒骂。

  她身旁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中拿着铁锹和镰刀。

  其中一个汉子大步上前,举着镰刀,凶神恶煞朝祝无执道:“陆家小子,你还不快叫你的马停下!”

  温幸妤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拉住了祝无执的袖子。

  祝无执看了袖摆处的手,眸光微顿,却并没有阻止。

  他身量高,居高临下睨着汉子,轻飘飘一句:“马又不是人,怎么会听话?”

  “你故意的!”那汉子举着镰刀,却迟迟不敢挥过去,他拳头捏的咯咯响,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是读书人,我就不敢揍你!”

  “快点把你的马拉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祝无执似笑非笑:“这畜生七岁了,我哪里管得住?你有本事,就自己去牵。”

  旁边的杨翠花一听,就知道眼前的青年在指桑骂槐,她火冒三丈,叉腰怒骂,什么脏话都往外蹦。

  那汉子却没说话,他见马还在来回奔踏,心里着急,提着镰刀就往地里跑。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背后响起青年幽幽的声音。

  “对了,我好心提醒你,这马是朝邑县县令陈大人的,价值百两。”

  “它若是伤了……”

  汉子脚步骤停。

  这马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确实看着贵。

  就算不是县令的,一匹马最少也得二十两。若是他去抓,不慎弄伤了马,这小子告到县衙,他不赔也得赔。

  家里一年也才几两的收入,他哪里赔得起。

  汉子脊背一下弯了,他转身,哀求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马牵走吧,马上冬天了,我一家老小就靠囤这点菜过冬呢。”

  “我回去就拉虎子给您赔不是!”

  杨翠花见自家男人忽然就低声下气起来,顿时气得发抖,指着祝无执的指头都在颤:“你个腌臜无赖,你纵马糟蹋我的地,我要去里正那告你!”

  祝无执颔首,浑不在意。

  “畜生作乱干我何事?想惩治这马的话,请便。”

  汉子几步上前拽了还想要叫骂的杨翠花一把,苦着脸道:“您就放我们一马吧,是刘家人给虎子几个铜板,虎子才去的。”

  “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您若是让马停下,我一定带着虎子上门请罪,再给您赔几筐菜,就当是弥补,成吗?”

  祝无执面色冷淡,没有回应,而是垂眸看向一直在发愣的温幸妤。

  “可满意?”

  温幸妤回过神,她看了眼跌坐在地上哀哀哭泣的杨翠花,和一旁唉声叹气的汉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祝无执朝马吹了声哨,马儿立刻听话跑了过来。

  二人没有理会背后崩溃的夫妻,去往了下一家。

  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到了第五家的时候,这些人家听到了风声,纷纷主动赔不是,表示会给赔偿些果子蔬菜。

  回程时晨雾已散,天光大亮。

  今晨的一切给了温幸妤极大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回去,让对方哑口无言,主动赔礼。

  青年正在栓马,梨树半黄的叶子飘飘扬扬,天光透过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金影。

  温幸妤仰头看他,弯了弯眼睛,唇角腼腆地扬起个极小的弧度,嗓音清软:“真的谢谢你,祝无执。”

  “你真的好聪明,好厉害。”

  祝无执怔了一下,摸马儿的手微顿,好一会才继续抚摸顺毛,唇角不可控地微微弯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赞言和谄媚恭维数不胜数,早已不为所动。可方才,温幸妤这句质朴的、毫无文墨的夸赞,竟让他产生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愉悦情绪。

  他随意的瞥了她一眼。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起码会讨人欢心。

  温幸妤久久不见回应,不禁有些赧然。

  她局促捏着衣摆。

  只见青年兀自抬步朝院子里走,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怎么谢?”

  13

  第13章

  ◎量尺寸◎

  温幸妤怔然抬头,目光穿过破旧的门扉,落在青年背影上。

  晨风拂过,桂树枝头嫩黄碎花扑簌簌落下,青年长身玉立,踏过一地枯叶,阳光在他背上笼了一层金晕,如同他腰间随风而动的流苏,令人目眩。

  怎么谢?

  她没想到祝无执会直接问,不免有些怔愣。

  待院子里传来青年打水哗啦啦洗手的声音,她才恍然回神,提步进了院子。

  祝无执洗了手,又打水洗了把脸,深秋的井水冰凉刺骨,激得他愈发清醒。

  他拿帕*子擦脸上的水珠,余光瞥见温幸妤正站在桂树蜿蜒的树影下,神色有几分紧张。

  二人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他听到她细弱的声音响起。

  “您想让我怎么谢?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做。”

  女人的神色十分认真,又带着几分惶然,似乎是怕他提出什么难为人的要求。

  祝无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这句话。

  谢?

  一个身份低微,胸无点墨的农女,能给他什么报酬呢?

  是做一顿山间野味,还是再做个香囊,亦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幸妤踌躇的脸上,忽然想起来一件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事。

  之前打算回来,本就是为了看看她是要给哪个男人做衣裳。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闲情逸致,但总之这是他最初的目的。

  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应当是怕眼前这个女人突然有了新的相好,会带来不少麻烦。

  陆观澜的身份他需要,已婚的身份他也需要。一个成家的男人,再外办事,会少了不少麻烦。

  譬如某些痴缠不休的莺莺燕燕,又譬如某些人,会想将女儿嫁给他,更有甚者以他的“把柄”“前程”胁迫,逼他入赘,试图用婚事将他绑死在一条船上。

  而温幸妤这个假妻子,是避免这些的最好方法。

  他不需要管她,不需要对她负责,只需要将她丢在这乡野院落,再省心不过。

  等到回京复仇雪恨,他不再需要陆观澜的身份,更不需要她。

  届时,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权臣,与她这个乡野村妇再无干系。

  现在的他,为了避免这女人“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只能暂且哄着些,让她死心塌地做陆观澜的妻子。

  不产生后悔办婚书的心,也不能动改嫁的念头。

  思绪闪过,祝无执将帕子搁下,凤眼微抬,眸中含笑。

  “什么都可以吗?”

  青年的嗓音听起来低沉温和,又似乎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

  温幸妤绣下的手指微蜷,抛开心底涌起的奇怪感觉,点了点头,眸光真挚:“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是坏事,就都可以。”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四目相对,祝无执眼中倒映秋色。

  院内桂花雨落,女人站在一地枯叶中,背后是远处堆叠成影的山峦。

  她身着鹅黄衣裙,肤白胜雪,收紧的腰间挂着她自己做的香囊,朴素又温顺。

  现下正紧张看他,乌发间和肩头缀了嫩黄碎花都未察觉。

  见到他静默的打量,女人有些局促,抬手将被风拂乱的发丝拢至耳后,粉唇微抿。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易安居士词句莫名浮现脑海,祝无执指尖微颤,似乎又嗅到了女人身上那种清淡柔和的香气。

  血液翻涌,明明是深秋,却浑身发热滚烫。

  他错开视线,“那便给我做件冬衣吧。”

  温幸妤愣住了。

  冬衣?

  竟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她疑惑了一瞬,转念一想,又即刻想通了。祝无执出身高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一个村妇,又能给什么入眼的报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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