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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箩金_梅燃【完结】(56)

  萧灵鹤的声量大了几分:“你怎么早不说!”

  门房十分委屈:“殿下,您想啊,小人都能发现驸马了,他还能没发觉小人?自然是他不让我同您说的……”

  他只是一个一心一意想离开门房岗位的门房,还能胳膊去拧大腿?当然驸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驸马病了以后,他定也是不会再那么做了。

  加上在公主面前漏了嘴儿,时至今日他才敢向殿下吐露。

  萧灵鹤实在没想到,谢寒商竟然还干过这样的事。

  他这三年,不是一直都在阁楼里没下来过么,不是对她不假辞色、冷若冰霜么?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讨厌她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些事么?

  门房散去,萧灵鹤取掉发髻里头的紫金玫瑰华胜,任由一绺柔顺的长发沿着鬓角垂落,跌挂在尖尖的耳朵上,她有些心绪不定,冥思苦想后觉得有蹊跷,将手里的华胜就“啪”地一声拍在镜台上。

  这动静不小,把两个心腹都惊了一跳,默契齐声问道:“怎么了?”

  萧灵鹤皱着眉头,利索地坐回自己的梨木杌凳,“我越想越不对,昭君和贵阳也说了,在做我的驸马前,谢寒商可是勇冠三军的定远将军。”

  篱疏一时没想透彻,“这……有何不妥么?”

  “不妥!太不妥了!”

  萧灵鹤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打眼一瞟两个平日里还算机灵的女孩子。

  “含芳殿前,三两招打死了北国杀神铁凛,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这样一人,居然会从阁楼上摔下去,把脑子给摔坏了?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事实上萧灵鹤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有这种怀疑,之前也曾想过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但没往下深想,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兴许就是谪居卧病了几年腿脚退化了一些,不那么灵便了。

  可这几年里,他竟时常施展开那种踏雪无痕的轻功往她的金玉馆里来,如此身手,就算在楼梯上不慎滑倒,也会有法子自救的吧?

  竹桃又吃惊又迟疑:“公主的意思是……”

  萧灵鹤的手指搭在篦子上,指节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篦子上排列有序的象牙梳齿,咬牙抬眼:“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谢寒商在装失忆?这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诡计?”

  竹桃大惊失色:“啊?不至于吧,驸马若真这样做,他,他图什么啊?”

  萧灵鹤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目光朝自己胸前凝了凝。

  图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竹桃认为驸马的确有可能对公主有所图谋,只是——

  联想到驸马病后的种种不正常的状态,以及驸马摔阁楼前的那如绝壁之上皑皑白雪的冰姿玉魄,竹桃不太相信这种可能的真实性。

  但她也不敢质疑公主。

  萧灵鹤呢,这时陷入了一种发现某种深埋秘密的恍然大悟里,觉得谢寒商果然是心机深沉,他用诡计欺骗自己。

  骗取她的欢心,骗取她的信任,一步步反客为主,夺占她身。

  多么阴险狡猾。

  现在,找不见他就不找了,城阳公主一点儿也不想再找,甚至不想让泻玉阁的人知道自己今日风风火火地来过,想封口。

  夜色渐深,萧灵鹤仍无法入梦。

  她侧卧在拔步床上,帘帷未收,双眼始终静静地看向那扇闭合的楹窗。

  窗外昏暗无光,深邃的黑色像打翻的墨汁,酣畅淋漓地抹在窗纱上。

  屋内也没有燃灯,只有一撇清溶溶的月色,从云迹里露出马脚,无声地停在她的窗前。

  真是奇怪,那里分明很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可萧灵鹤就是心思起伏凌乱,总觉得,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听了门房的话后,她就胡思乱想到现在。

  被某种念头驱使的本能,一点点在静夜里放大,她知道,自己如不打开窗偷偷确认一下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这就好比在牌桌上拿到了一副天胡的底子,就非得打到听牌不可,若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那到了八十岁寿辰的当日想到这副牌都得怄死。

  她胡乱地想,周全地想,不能掌灯,一掌灯,她的身影就能透过那扇纱窗,打草惊了蛇。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如猫儿一般,不发出一点儿声息,悄没声地朝着那面窗靠近。

  屏住呼吸到了窗前,萧灵鹤深深吸一口,突然,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窗框,“嘭”地将窗户推开。

  只见月色入户,浩渺无垠,推窗的巨大动静,惊动了眼前不远处萧瑟斑驳的竹林。

  在那林中,被月光和淡淡的灯光所照着的,的确是一道雪衣乌发的清俊身影。

  他就在不远处,无声地看着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是有些惊讶的。

  果然不错。

  终于逮到了!

  萧灵鹤扒拉着窗户,大喝一声:“谢寒商,你不要装了!本宫已经看透你的把戏了!”

  【作者有话说】

  瑞仙:什么话本?都是剧本!

  第42章 阴湿忠犬卫(2)

  ◎求子◎

  谢寒商显然是被她吼得镇住了,林间竹叶浮动,男人的眉眼一寸寸染上阴凉。

  又过须臾,萧灵鹤见他仍坚如巉岩地站在林里不动,她心头又浮上疑惑:“你傻站那里干什么?”

  她命令道:“过来。”

  他的腿果真就像是被按下了某种机关,恢复了一点人的活气,迈步跨过林间芒刺般的浅草,走向她的窗。

  跨上廊下阶石,身影陡然间高大了许多,萧灵鹤需要仰高一点儿视线才能与他直面对视,但对方的眼睛,漆黑暗沉,既不像小鱼那样清澈见底,也不像世子那样霸道桀骜,她看不见底。

  心中正疑窦丛丛,蓦然听到他唤:“殿下。”

  萧灵鹤皱起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她扯了眉峰道:“我都知道了,我看你也不必再费心演下去。”

  他听不懂公主的话,但仍忠诚地答道:“护佑殿下安危,是卑下的职责所在。”

  萧灵鹤拂了拂手:“你不必把自己放得那么卑微。”

  谢寒商皱了深长的眉宇:“可是卑下犯错,令殿下不喜?卑下是您的暗卫,只需殿下您吩咐一声,卑下可换到殿下看不见的地方守卫。”

  “暗……暗卫?”

  萧灵鹤一时没反应过来,牙齿绞了自己的舌头,闪了闪。

  谢寒商颔首:“正是如此。卑下追随殿下已有数年,但,卑下也只是殿下众多暗卫中的一个,虽与殿下……”

  他语气至此倏地低了低:“您终是不记得我。”

  音色微暗,透出一股淡淡的失望。

  谁能告诉萧灵鹤,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谢寒商的病不是装的么?

  他轻功卓绝,能从泻玉阁悄无声息地跳到她的金玉馆,难道真会在泻玉阁的阁楼上摔坏了脑子?

  她看着眼前这位“暗卫”,又想,倘若谢寒商当真是假装的话,那他这戏演得也太好了,那他还做什么上京第一公子啊?早前摆个戏台,到贵人家里随便唱个堂会,也够名满上京盆满钵满了!

  萧灵鹤一念千回,把谢寒商的过往种种斟酌掰开来想,其实也渐渐明白了过来,他应当并不是装病,若他有这样的能耐,就不可能与她分房三年。

  “那么,你会到哪儿守护我?”

  她顺着他的话,问。

  谢寒商正色回答:“屋顶。”

  萧灵鹤莞尔:“夜色已深,你不回去睡觉么?你不用睡?不用与其他暗卫换班?”

  关于暗卫,萧灵鹤还真没培养过,那谢寒商这个暗卫如何休值?总不能一天十二时辰都顶着黑眼圈在她身旁守护,又不是熬鹰。

  谢寒商说不用,“卑下会寸步不离地守卫殿下,这是卑下职责所在。”

  萧灵鹤的手搭在窗棂上,噙了一朵笑意,“那你进来吧,还是别到房顶了,更深露重的怕是要着凉。”

  他颇为震惊:“不、不可。卑下区区暗卫,如何能斗胆与殿下同床共枕?”

  “……”

  小闷骚我看你想得挺美的,嘴头上恭恭敬敬,其实心里天天在想与本宫同床共枕吧?

  他要真是个暗卫,像这种明晃晃打主人家主意的暗卫到底谁在要啊?

  她也不说话,只是偏头一瞬不瞬地瞧着他,把他的脸颊看出一团绯红来,幸而夜色掩护,倒看不太清,只知他是有些赧然的,连目光都避开了去。

  但过了不多久,他又将目光转回来。

  这一次,眼底多了几分莫名的坚定,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

  萧灵鹤一诧,没看懂,便听他道:“也不是不行。”

  “……”

  谢二公子如今开始明目张胆地诠释“蹬鼻子上脸”五个字了。

  萧灵鹤反问:“考虑这么久,与本宫同床共枕,难道委屈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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