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酿的桃酒也快上完,百花糕也再一次卖光,直到半夜,食客才肯散去。
今日生意太旺,店里食客都不够位子,这 也叫陆琼起心思 ,铺子好似有些小,或许该扩大一下店面了。
也想起另一桩奇怪事,去年说要扩张铺子的施三娘,不知何时起再也没提过。
不过最紧要的是,该从哪找适合的铺子?
她 这 一想,便越发不可收拾……
第61章 龙须面
铺子的事急不来,但额上的花钿得先取下来,贴的时间久了,总觉得有些 闷。好在当时是用米浆贴的,现在也容易取下来。
陆琼到灶房的木架子取一根皂荚,泡到水里,用手搓出小 泡沫,一点点抹在额上,色纸做的花钿便被沾湿,一下就被手带下来。
院子里也时时传来笑声,陆萱还在陪雪儿打 闹,最 后两个小 家伙身上都脏兮兮的。
“汪汪……”雪儿的尾巴飞快甩着,咧着嘴呼气。
陆萱承受不住它 的热情,一双手忙按住它 的身体:“你都要要把握扑到了。”
早春时节,除去汴河的冰化 了,她们家院子的井也跟着暖起来,覆在井盖上的稻草也被她取下。
陆琼打 上一桶水,把一人 一狗赶到屋子里,便准备去起火烧水。
“阿姐,我今日不想 洗浴……”
身后的陆萱撒着娇,陆琼也态度坚决:“前 些 天冷,都只 擦脸了,如今你衣裳都脏了,再不洗就是只 ……”
“鬼啊!”
刚转身便见到一个黑漆漆的人 影,脸上挂着三个红色的花钿,叫她吓得不轻。
尤其是陆萱还对着她咧嘴笑,更 吓人 了。
方才陆琼为了省事,没点灯,现在倒是吃了亏,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 :“你走路没个声响?”
这下洗浴的事更 是没得让步。陆萱本还想 为自己辩驳几 句,但见她那眼神,到嘴的话又硬生生憋回去。
临走时,还碎碎念:“怪不得程娘都走了,定 是被阿姐吓跑了……”
这些 天二人 都睡得早,今日倒是拖到半夜才肯灭灯,不过还是得早起。
在陆琼一连呵欠几 回后,杨姐儿也忍不住问:“小 娘子昨夜没睡好?”
锅里的清水沸腾着,小 泡不停翻滚,发出咕噜的响声,沉闷不已。
陆琼再次呵欠,眼角跟着湿润:“做了一夜的梦。”
少见她困倦的样子,杨姐儿也有些 不放心,停下手中揉面的动作:“可要回去歇息?如今店里有我跟萱姐儿,定 是没多大问题。”
杨姐儿近来着实能独当一面,先前 连和面都要看人 眼色,现在很多事都能自己做主。
前 不久她不在时,杨姐儿还解决了一桩恶意闹事的,三言两语就将人 唬住,根本不怕事。
陆琼也觉得欣慰,不过这会儿也清醒多了,便笑着拒绝:“倒也不必回去,这几 日回春,正是食客多的时候,多挣点钱,夜里才能睡得安稳。”
见她精气神好多,杨姐儿便露出一个笑来:“那我今日就多用点劲,做多点汤饼,好叫小 娘子多挣点钱。”
杨姐儿便把面团揉到光滑,揉到柔软而有弹性,才喘一口气,随后又把白花花的面团搓成 长条,分成 大小 均匀的剂子。
每个剂子也跟着搓成 长条,她把指头伸进装有猪油的陶瓮里,抹在面条上,油亮顺滑,也不粘手。
双手握住面条的两端,随后拉长,在空中甩动,面条便均匀变细,对折,再拉长,反复几 次,直到面条细成 丝状。
让陆琼想 起龙须糖的做法。
一时手痒,便也学着她拉长面条,结果 没控制到力道,中间断了几 根,落在案板上还压出几 道印子,身上也险些 沾了粉。
旁边碾茶的陆萱幸灾乐祸,刚要大笑就碾到手,痛得她嗷嗷大叫:“疼死了!”
这下换陆琼笑话她了,最 后还是心软,给她揉了揉:“叫你不用心,下回小 心些 。”
杨姐儿也习惯她们如此,低头笑着,随后抓一把面粉,撒在面条上,甩开多余的粉,放入烧开的水中。
锅中升起雾气,缭绕在灶台四周,杨姐儿握住木匕,轻轻搅动,细长的面条便跟着在锅中转动,渐渐变色,浮起,香味也跟着出来。
捞出过凉水,面条也会更 筋道。
在调酱汁上,陆琼也算是个高手,先倒酱、醋、花椒、葱花,最 后淋一层热油,加到汤面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便出炉。
偏好吃荤的,也能在汤面放几 块肉片,喜吃素的,便加胡瓜丝、萝卜丝。
不过做龙须面也是麻烦,陆琼学了好一会儿才能拉出稍微细一点的面条,至于中间断过几 回也不必再算。
做到手腕隐隐发酸,她才肯停下来。
见杨姐儿还被热到挽起袖子来,露出的小 臂也随着甩面的动作抖动,便佩服不已。
她何时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随着科考被延后,困在学堂的学生也有闲心出来走动,出了应天书院,刚过州桥,便说 着要去尝龙须面。
碰巧有人 提议去陆记,众人想到半年前的荷花酥,便不停咽口水。
二月二,龙抬头,但陆琼认为过了也能吃龙须面,左右不过是求个好意头。
不过杨姐儿的手艺真好,她吸溜一口顺滑的面条,根根细长,从头一直吸溜到尾,再饮一大口汤汁,终于圆满了!
喝完最 后一口汤,还在回味着咸香的味道,店里便进来一群书生气十足的学生。
怕不是刚从书院出来的,有几 个还很眼熟,年前 可没少来,一边吐槽学堂的夫子古板,一边又被吃食折服得连叹好几 声。
尤其是腰间挂着靛蓝荷包那位郎君,前 几 日才来过吧。
陆琼把碗筷收拾好,便迎上去,笑着把他们引到空位子上。
靛蓝荷包的郎君把手中的折扇放到桌边,点了几 份常点的菜,外加一碗龙须面。
“一碗龙须面,还有一份饮子。”
饮子……新改良的香橼饮还没人 尝过,她方才试了,觉得不错。一边又怀疑是她对自己过于包容,可经过昨日那事,陆萱说 什么也不肯再尝。
想 到这,陆琼也笑得更 热情:“新推出的香橼饮,可要一试?”
尚不知有何危险的郎君也笑:“那就要香橼饮,陆掌柜的厨艺我们都放心。”
陆琼满意地点头,见杨姐儿做龙须面去了,她也开始捣鼓香橼饮。
昨日选的香橼不好,壳都太硬了,这回选了能徒手捏的动的,可比起柠檬还是很硬。
她用竹刀切,也得费很大劲,手都压红才切成 两份,放入小 瓦罐里煮,加糖,酸味微微发酵,才转至文火。
香橼饮比龙须面早上,郎君也期待着,只 是过于烫,不过也才转暖,饮子还是热的好。
沿着碗缘吹气,一股热气便迅速浮起来,糊住了郎君的脸,凉了些 ,他才小 心地饮一口。
舔舔嘴,在陆琼和众人 期盼的眼神中,又喝上一口。
靛蓝荷包的郎君对吃一事向来上心,这回也跟着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味道如何?”
他终于舍得放下碗,与桌面碰撞出声,点头道:“好喝,都赶得上酒楼做的饮子。”
评价真高!
不过陆琼听了也开心,不管是在奉承,还是说 真话,好话总叫人 高兴。
来不及搭话,别的郎君又插一嘴:“陆掌柜为何不来书院掌勺,书院新来了厨子,不过手艺一般……”
书院竟然还换人 了?
陆琼有些 惊讶,还以为书院里的职位都是铁饭碗,不过她也不想 困在一隅里,还是现在的生活适合她。
便笑着:“说 不准是新厨子还没适应,总要时间磨合。”
靛蓝荷包的郎君也点头,思索过后才道:“昨日做的胡饼就不错,味道好多了。”
话音一落,他又开始打 趣:“陆掌柜手艺这般好,若是开酒楼了,一定 比芸香楼还旺。”
年轻郎君的嘴就是甜。
陆琼被他们哄得说 不出话来,笑到脸发僵,随后才轻轻揉了揉脸颊。
直到他们离去,她都还在想 着开酒楼的事,可像芸香楼那般倒是异想 天开了,不过扩大店面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汴京的第一场春雨,来得巧,也来得不巧。
得益与这场雨,陆琼可以光明正大地睡懒觉,可也会感到愧疚,若是有食客满怀期待地冒雨而来,却发现闭店了,该有多失落。
许是受她情绪感染,雪儿也难得没有到处乱跑,乖乖地趴在她脚边。
春困了……
她也怀着愧疚进入梦乡。
雨后的空气不仅湿润,还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就连院子的枯树也长出新芽。
去年藏在地窖的萝卜还剩了些 ,虽然不新鲜,但还能拿来炖汤。
陆萱也跟着饿了,便缠着陆琼做牛肉炖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