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
这里以前是一家义大利餐厅,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时候是chūn天,那天晚上,正下着雨,我们坐在里面,看着微雨打在后园的石阶上,我还记得那淅淅沥沥的雨声,那是一场好美丽的雨。你愉快地回忆着从前,这个后园,以前种满了各种香糙,有一种叫迷迭香,现在都不见了。
为了可以在这里多放两、三张桌子,我们把花园填平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似乎很怀念后园的香糙。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雨,我上法文班,她也是。第一天晚上上课,天气很坏,下着滂沱大雨,我们巧合地在同一个巴士站停车,没有带雨伞的她,躲在我的雨伞下面,默默地避雨。下课的时候,雨仍然很大,我在巴士站等车,她又静静地站在我的雨伞下面避雨。我们分手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雨。
能告诉我为什么分手吗?
你良久才说:大概也是因为下雨吧。
那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分手的时候,我们约定,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我,想见我,就来这里等我,我会永远等她。
你说,你会永远等一个女人,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多么难过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今天刚好是第五年,也是下着这种雨。
但是从前那间义大利餐厅已经不在了,她还会来吗?
只要这个地方仍然存在,她会来的。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如果她想见我,她会来的。
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可以替你留意一下。她一定很漂亮吧?我酸溜溜的说。
她叫阿素,她有一把很长的头发。
原来你喜欢长发的女孩子枣你微笑不语。
你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懊悔吗?我本来也有一把长发,就是遇见你之前刚刚剪掉的。
剪掉一把长发才遇上喜欢长发的男人。
如果她不来,你是不是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你垂首不语。
这样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你不认为很缥缈吗?这样吧枣我站起来,去拿了一包新的竹签。
我把其中一支竹签折断,跟其他竹签放在一起。
你在这里抽一支,抽中最短的一支的话,她会回来的。
我数数手上的竹签,不多不少,总共有六十五支。
来,抽一支,赌赌你的运气。
你随手抽出一支。
怎么可能?你抽中我折断的那一支。
你好像也开始相信这个毫无根据的游戏。
恭喜你。我说。
六十五分之一的机会,都给你遇上了。
我望着你,愈望着你,愈舍不得你朝思暮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用手指揩抹湿润的眼角。
你没事吧?你问我。
我很感动。我真是不争气,竟然让你看到我流泪,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等我,死而无憾。
世事没有一宗是不遗憾的。你无奈地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我,拥有一只箱子,那只箱子很华丽,铜造的箱子,上面镶满七彩的宝石,箱子像一个鞋盒那么大,那把锁很坚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仍然无法把箱子打开,我很想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但我就是打不开。
醒来的时候,箱子不见了。
政文刚好在那个时候回来。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说。
他显得垂头丧气。
输了吗?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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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节 明天我就可以把今天所输的,双倍赢回来。他把灯关掉,躺在我身边。
我们很久没谈心了,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很想告诉对方。
可是你,也不可能喜欢我,我突然觉得很无助。
亲手为你fèng一个抱枕,彷佛就可以把这份无助驱走。我选了一块湖水绿色的条纹棉布做抱枕。
抱枕上将会有三颗柠檬色的钮扣代替传统的拉链。
这个抱枕是哪位客人的?为什么要你亲自来做?徐铭石问我。
秦医生。我说。
很漂亮。
是的。
铭石枣什么?他回头望我。
是谁发明抱枕的?
大概是很久以前一个家庭主妇发明的。
故事也许是这样的枣人们发明用窗帘布把自己住的房子包裹起来,不让外面的人看到,沙发是让女人坐在上面等夜归的男人回来的,而抱枕,是放在沙发上,让人孤单的时候抱在怀里,伤心的时候用来哭的。
我说。
那么一定有很多人想做你的抱枕枣徐铭石微笑说。
我特别留意长发的女人和信用卡上的名字有素字的客人,可是,没有一个长发女子来等人。
惠绚愁眉苦脸说:近来的生意不大好。
我们的东西很好呀。我说。
但是我们没有做广告,现在什么都要做广告。阿贡说。
对呀。田田附和他。
阿贡和田田正在谈恋爱,所以意见很一致。
做广告很贵的。惠绚说,让我想一想吧。
那天晚上,又看到你,你的jīng神比上次好多了。
你会解梦吗?我几天前做了一个梦。
你还记得那个梦吗?
因为很特别,所以到现在还记着。
我把梦见一只箱子的事告诉你。
箱子里面一定有很多东西,说不定是金银珠宝。我笑说,可惜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把它打开。
梦中的你,打不开箱子,是表示你很害怕内心的秘密让人知道。
是的,我多么害怕我对你的感觉会让你知道。
我猜中了?你问我。
谁的心里没有秘密?
我不是专家,随便说说而已,别相信我。你笑说。
那位阿素小姐,真的会来吗?我问你。
你点头。
我总觉得你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你相信盟约吗?我难过地问你。
你怔怔地望着我。
我不该问你,你不相信盟约,便不会在这里等一个也许永远不会来的人。
是的,也许她永远不会来枣等待,有时候,并不是为了要等到那个人出现。你温柔地说。
等待,如果不是为了要等到那个人出现,那是为了什么?我在抽屉拿出那块在马德里买的手烧瓷砖来看,医生正在位一个女病人诊病,她yù语还休,愁眉深锁。医生可会明白她的哀愁?就在那天晚上,政文拿着一个皮箱回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他。
他打开皮箱让我看,里面全是千元大钞。
你拿着这么多现钞gān什么?
是客人的。
他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他要我替他买股票。
为什么不给支票或银行本票,会不会是不能见光的钱?
我不理他的钱怎么来,他有钱,我就替他赚更多的钱,这是生意。他关上皮箱。
万一那是黑钱呢?
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他一边脱下西装一边说,即使是毒贩的钱,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负责替人赚钱。
他把皮箱放好,走到浴室洗澡。
我走进浴室,拉开浴帘。
你gān什么?他问我。
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那些钱可能有问题枣你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吗?
我不需要富贵。
有一样东西,比财富更吸引,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赢。他轻轻为我抹去脸上的水珠,难得有一个人这样信任我。
你有必胜把握吗?
谁会有必胜把握?我也害怕的,而且有时候害怕得很。
他把头浸在水里。
那为什么还要冒险?
我在玩的这个游戏,正是贪婪与恐惧的平衡。想赢又害怕输,好像在空中走钢索,想到达终点,又害怕掉下来会粉身碎骨枣我用海绵替他洗头。
他捉着我的手说:谁能够在两者之间拿到平衡,就是赢家。
我良久无言。原来令他泥足深陷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贪婪与恐惧平衡的游戏。
我替他拉上浴帘,悄悄地离开浴室。
那只皮箱,难道就是我梦中的箱子吗?箱子里面藏着的是邪魔。
我跟政文已经无法沟通,他所做的,我能够理解,却不能够接受。
结果,政文赢了,他替那个客人赚了一笔大钱。
他说要送我一枚两克拉的钻石戒指。
我喜欢星星。我说。
钻石就是女人的星星。他意气风发地说。
我还是喜欢星星多一点。
再见到你,是在布艺店外面,我正在应付一个很麻烦的女人。
你在阳光中,隔着一道玻璃门,跟我打招呼。
经过这里,顺道跟你打个招呼。你说。
你的头发凌乱得像野糙一样,我用手指把你头上一条竖起的头发按下来。
谢谢你。你腼腆地说。
这个动作,有别的女人为你做过吗?
你用手指拨好头发。
这就是你的梳?我失笑。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你笑说。
要去哪里?
想去吃碗云吞面罢了。
我也想吃啊!我冲口而出。
要一起去吗?
那个麻烦的女顾客已经很不耐烦。
不了,有工作要做,下次吧。我扮了个鬼脸。
你走了以后,那个女人扰攘了三十分钟还不罢休。她看过了店里的布料,还是无法决定用哪一幅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快点决定吧,反正分别都不大。我不耐烦。
她好像被我bī得六神无主,幸而徐铭石刚好回来。
你回来正好,这里jiāo给你。
我匆匆跑出去。
我跑到云吞面店,却见不到你的踪影。我猜你是来了这里,这是老字号,不会错的。
我看看钟,你来的时候是十点钟,现在已经是十点四十分,你当然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不等我?我真的恨你。
我没说过会来,又怎能怪你?
我失望地离开,走在街上,天空突然洒下一阵雨。
我走到一间盆栽店外面避雨,看到一盆盆淡粉红色的花,迎着雨露,刚刚开花。
这是什么花?我问店东。
是樱糙,四月的樱糙最漂亮。他告诉我。
我付了钱,抱着一盆樱糙回去。我想,你离开云吞面店之后,必然会经过这间盆栽店,或许见过这一盆樱糙,所以我把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