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有些异样的潮红,长长的秀发随意的梳成了发辫垂至胸前,倦懒中带着几分病中的憔悴。
张子乔看着一阵心疼。可他口舌笨拙,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一定要按时喝药,才能好的快些。”
慕念春莞尔一笑。这句话实在太耳熟了。
前世她被关在院子里。心情郁结,大病小病几乎没停过,不肯喝药的时候,每次张子乔都是这么劝她。
她这么一笑,张子乔顿时赧然了,讪讪的自嘲道:“我笨嘴笨舌的,不会说什么好听话。让表妹见笑了。”
比起舌灿莲花的齐王,他实在是差的太远了。若是换了齐王在这里,一定会说很多动听的话,哄的表妹开怀吧!
慕念春分明看出了张子乔的落寞和黯然。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改而说道:“外面太冷了,进屋里再说话。”
屋子里燃了几个火盆。暖融融的。
张子乔在慕家住了大半年,慕念春的闺房也曾来过几回。不过,这一回却特别的拘谨,特意和慕念春隔的远远的坐下了。
慕念春和齐王的亲事很快就会定下了。他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也免得齐王心里不快。
慕念春只当没留意到张子乔的小动作,含笑问道:“表哥,你今日和我爹一起去韩府,见到韩将军了吗?”说到韩将军三个字时,不自觉的顿了一顿。
张子乔并未察觉到她的一丝异样。点点头应道:“见到了。”
慕念春眸光微闪,故作不经意的笑道:“我爹今天在韩府待了一整天。晚上还喝了这么多酒。看来,他和韩将军倒是颇为投缘。”
“这倒不是。”张子乔想起那个目光冷凝似寒冰的青年男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个韩将军似乎有什么要事,只在一开始露了面,寒暄了几句便走了。陪姑父说话的,是御林军统领韩云石。姑父和韩统领一见如故,十分投契。韩统领收藏了不少前朝字画,请姑父评点欣赏。姑父见之心喜,一直待到晚上吃了晚饭才回来。”
韩云石是已故韩大将军的胞弟,也是韩越嫡亲的叔父。
韩大将军死后,韩云石就是韩越最亲近的亲人。
韩云石是御林军统领,负责守卫皇城。前世赵王起兵谋反,韩云石暗中做了内应。也正因为韩云石的临阵倒戈,周琰才会惨死在韩越的手中。
韩越登基之后,大肆屠杀皇室中人。对韩云石这个叔父却十分信任器重。后来,韩云石领兵追杀齐王的时候,反被齐王斩于剑下。韩越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勃然大怒。当时陪在他身边伺候的妃子不过是好心劝了一句,便被无辜迁怒,一顿乱棍打死,死状凄惨之极。
韩越不遗余力的派人追杀齐王,其中不无为韩云石报仇的缘故。
她虽未见过这个韩云石,却也知道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的人,忽然刻意放下身段和慕正善交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表妹,你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张子乔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心里的关切。
慕念春定定神,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概是生病身子虚弱,所以脸色难看一些。”
张子乔略一犹豫,便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安心静养。别总操心这些琐事。”
慕念春应了一声,吩咐石竹代自己送张子乔一程。
自从决定和张子乔保持距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张子乔独处过,也没有再亲自送过他。今日又生着病不宜见风,这样的举动也不算失礼。
......
接下来几日,慕念春一直卧床静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半点不假。虽然慕念春年轻底子好,这一场风寒依然来势汹汹,迟迟没有痊愈。
齐王不知怎么知道了慕念春生病的消息,命郑喜送来了一车的补品......不用怀疑,绝对就是字面的意思,半点都没夸张。各式名贵的补品整整放了一马车。
“......四小姐,殿下本想亲自来探望。不过,因为上元节那一晚没赴宫宴,皇上和容妃娘娘都不高兴。各自将殿下训斥了一顿。严令殿下不准随意跑到慕府来。”
郑喜白净的脸孔上浮着讨喜的笑容,嘴皮子十分麻溜:“殿下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不过,皇上说了,若是殿下不听话,赐婚的圣旨就暂时搁下,拖上几个月再说。所以,殿下只得老老实实的去上书房读书。知道四小姐生病,殿下特意派了奴才送些补品来。奴才已经命人将补品都搬到漪澜院来了,烦请石竹姑娘对着礼单点收。”
说了那么一长串,连个顿都没打。这份伶俐,怪不得能做上齐王的贴身长随。
“不用点收了,直接搬去放到小库房里吧!”慕念春漫不经心的应道。
郑喜却十分坚持:“还是劳烦石竹姑娘点收一下的好。奴才回去也好向殿下交差。”
......话说的冠冕堂皇,可那双眼睛一直瞟向石竹又是怎么回事?
慕念春瞬间了然,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这个郑喜,竟把主意打到石竹头上来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副贼兮兮的样子,和齐王简直如出一辙。
慕念春有意捉弄郑喜,不疾不徐的说道:“既是这样,就点收一下好了。”
郑喜眼睛倏忽一亮,心中暗暗自得。这么多补品,一一点收,至少也得花上半个时辰。到时候,他岂不是可以和石竹独处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