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她还是爱惜得要命,这毕竟是当初嫁到赵家时,赵明胜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当时赵家经历了一小段时间生意上的的滑铁卢,赵明胜那段时间特别消沉,又逢阮玉生辰,她便索性不让赵明胜送礼物了。
但等她忙完的时候,赵明胜便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随手买回来的。
阮玉记得当时自己又惊又喜,一打开看到那镯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忽然眼泪就落下来了。
赵明胜安慰了她一番,又替她戴上。
那镯子不怎么称肤色,但她一戴上就没取下来过,反而越来越爱惜,越看越顺眼,对什么金银手环失了兴趣。
如今的她再次站在云烟堂门口,想起那件事,觉得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雪花飘到她的睫毛上,老板娘探出身子来友好地给她打招呼。
“姑娘,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才进了新品。我看姑娘长得清秀,肯定戴什么都好看。”
阮玉回过神来,隔着面纱,对老板笑笑,表示委婉拒绝,便走了。
她此时心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奢念,既然嫁到赵家就安分守己。
不过若是等她回到自己身上,梦醒过来,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给她送镯子耳饰了。
走了一截路,过了一个桥,便能看到赵家了。
赵家府邸看着还是以前的模样,青砖素瓦上覆盖了一层雪白。
旁边的两株柳树光秃秃的,有些萧瑟。
石狮子头上结了冰,底座上也飘上厚厚的雪。
她忽然觉得那种冷清的熟悉感又回到身上。
阮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要怎么进去问问。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出来扫雪。
阮玉抬头,发现是以前服侍赵明胜的丫鬟,茴香。
她刚想叫她一声,又觉得不妥,纠结之余,反而是茴香主动过来了。
她提着扫把,站在台阶上,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陌生面孔,问了一句,“姑娘,你有何事?”
阮玉刚好站在屋檐下,雪落在她身后,刚刚走过来的脚印又被盖住了。
看着茴香,她想了想问道:“我是二夫人的旧识,想来找她询问一些事。”
茴香先是有些愕然,拿着扫把的手僵住,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阮玉正奇怪,不知为何是这副表情,“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茴香叹了口气,走近她,然后低着头说道:“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二夫人已经过世了。”
周围没什么说话声,有的只是风声和雪声,阮玉把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茴香说完,她没有大惊或者面露悲凉,而是觉得有些诧异,甚至是不敢相信。
自己已经过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二夫人怎么死的?”她淡然问道,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
风吹起她的面纱,女子的唇抿得紧紧的。
茴香看她既然是阮玉的好友,便如实交代了,“就在前几日才走的。听说是生了一场大病,还请了大夫看病。只是药没喝完就又突然发病,然后就离开了。”
掐着日子算算,时间也正好跟徐槿容过世的时间差不多。
不过她何时生了一场大病,又何时请了大夫。
她自己的身子她当然最清楚,要说生一场大病那也是去年没有暖炉的时候。
这几个月下来,她连风寒都没染过,怎会得病。
而且当时她明明清晰地记得自己昏睡前还在跟赵孟婷和赵乙丹说话,自己那时候脑子清醒得很。
阮玉深吸一口气,开口,“那,我能进去吗?毕竟二夫人走了,我也理应来看看的。”
茴香犹豫了一番,又细细打量了阮玉一眼,便点头答应了,“您随我进来吧,我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阮玉会意,跟着茴香进了赵府。
一瞬间她好像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周遭的所有都是自己熟悉的。
来往的下人,穿梭的身影,还有门口那个大花瓶,搁置了几年落满了灰。
她还看见小姑子养的那只灰猫跳上了墙头,尾巴束起,身姿优雅地望着她。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简陋的松木棺材。
阮玉一时间都看愣了神,走近那棺材,看见上面正写着一个很大的“阮”字。
灵堂十分简易,比徐槿容的差远了,甚至就随意在梁上挂了几匹白布,牌位处的祭品也只有瓜果。
赵家人不知是舍不得还是太懒,连香烛都没点上,一时间看着有些凄凉。
堂里空无一人,没人给她祭拜。
而她那个冷心肠的丈夫,此时也是不见踪影。
何必呢?这个灵堂是做给谁看呢?
没一会儿老太太便前来了,她不知阮家丫头什么时候竟还有个旧相识了,有些诧异。
老太太的着装跟以前一样,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狐皮裘衣,一张皱巴巴的脸上还涂着胭脂和唇脂。
头上戴了一顶獭兔小帽,正中间有一颗红色玛瑙。
下人们不穿白衣就算了,这老太婆竟还穿的如此鲜艳夺目。
她脸上表情有些漠然,走过来冷眼扫了扫阮玉,然后开口道:“姑娘是来看那个死去的阮氏?”
她连二夫人都不说,反而说阮氏,像是急于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