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说,想去求证。
这样的心思,令他大意地放逐了躁动脱缰的目光。
桌上趴着的姑娘,脸颊红粉,明媚动人地笑着,眼睛一泓清泉,清澈得惊心动魄。
祝桑哑然失神,而后蓦然觉察到自己激烈跳动的心情,强大的道德感压制而来,将他一头按进水里。
挫败之际,他正欲挪开目光,却撞上来自不远处的打量。
倚靠在椅上的男人,身处射灯最外围的浅晕里。
他深沉的眼睛,像锁住天地一切黑暗的万里海底。
不知道被那个男人看到了多少,看了多久,祝桑心里升起一股被撞破的难堪。
对方隐没在暗色中,却像一手掌握着处在光芒里的芸芸众生,任何人的心思都无需被放在眼里,他朝着这边清浅勾了下唇,是礼数得体的微笑致意。
祝桑也笑了下。
他没有选择。
席间气氛被夏树活跃起来。
见多识广的男主,显然很招女孩子喜欢。
纪湫看了一圈,发现好几个姑娘看夏树的眼睛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崇拜和倾慕。
她自己也能感同身受到这种心情。
毕竟小说里的夏树,确实是魅力无限。
被作者在文中称之为明骚和粘人的小缺点,在纪湫这里何尝又不是可爱至极的亮点!
在线追星真的是太幸福了!
纪湫双手托着下巴,仰着脑袋眼睛亮闪闪的。
身后商皑握着茶杯。
指骨平静,杯中的水却激烈震荡。
有人大概是被气出了内功。
很快,纪湫觉察到夏树目光骤然的冰冷。
她回过头去,看见门边站着刚从外面回来的苍洱。
夏树似乎还没有消气,“哼”了一声,跟小姑娘们玩笑得更为起劲了。
这个“哼”,可谓矫情到了极致。
苍洱果真全身紧绷,用眼睛把“寻欢作乐”的夏树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捏着拳头一脚一个坑地走了。
纪湫两边看了看,心里忽然着急了。
妈妈不准你们闹矛盾!!!!给我甜起来!!!!
纪湫正悄悄苦思冥想,后面的凳子一动。
商皑站了起来。
明明动静小到根本没有达到惊扰大家的程度,但全场仍旧被按下了暂停。
少年少女们全都不约而同流露出心惊肉跳的表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等候商总发落。
这样的关注下,让本想直接离开的商皑只好解释一句。
“不好意思,我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原来不是做错事冒犯到了这位,孩子们悄悄松了口气。
纪湫也抬起头看他。
商皑唇角只挂着一线用来表明态度的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礼貌,但确实没有愠色成分。
觉察到她的目光,商皑也看了下来。
对上底下好奇打量的姑娘,男人的眼睛再无收敛地有了笑,他似乎微微弯了下了腰,凑近几分,说话的时候,看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专注和炙热。
温柔陷在里面,春风也化雨。
“我走了。”
低低的嗓音像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呓语。
纪湫眨眨眼,不知是在分辨男人眉眼里的情意,还是在分析自己内心被触及的位置。
商皑无所谓看到她的探寻和犹疑,只是把热烈悄悄地,谨慎地往深处又藏了藏,最后只剩唇角翘起。
细细描摹过姑娘姣好的眉眼,伸出手去,撩起她额前一缕垂下的发丝,熟练藏进了髻里。
然后对着她显然有了荒谬的眼睛,灿然笑开。
一言不发着,神色却恍惚间深了几许。
然后手指跟着垂落。
触碰即离,风过无痕。
起身之时,便调转了脚尖。
留有两道压痕的指腹间,仿佛仔细拿捏过分寸。
勉力从容的脚风,也似乎寻觅过退路。
颇有些意外的纪湫,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扶了扶刚刚被他触碰过的位置。
那抹发丝好像在发烫,藏进三千青丝里,就像是火石落进了水里,再难捉住那颗沸点。
正悄悄朝深处留意,花苞一样的团子却在蓦然手心里动了动,像初次绽放的那个瞬间。
那份滚烫,大概是生机的注入。
纪湫复又眼眸,已不见那片颀长的藏青色身影。
竹帘还在轻轻地摇晃。
商皑走之后,纪湫的耳边响起了如释重负的叹息。
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大家换了个游戏,玩得越来越兴奋。
眼瞅着过了午夜,屋子里竟没有一个人提议入睡。
民宿的地暖很温和,但待久了,人难免会烦闷。
大雪覆盖的林里,有耐不住长夜漫漫的鸟兽高枝展望,一声一声沉闷的咕哝,唱给自己听。
纪湫穿过静悄悄的小榭,上了几步黄土砌成的梯子,推开小木屋的大门。
被惊动的几只小猫转头望来。
觅意的特色除了温泉和茶神山的雪景,还有一处不容忽视的特色,那就是坐落在红枫掩映中的一间小猫屋。
经营民宿的老板,也同时经营着一个家庭式猫舍。
猫屋里有员工十五只,分别是一窝布偶,几只银渐层,一只金豆豆。
当然,也有狸花猪与橘猪等田园猫,只是纪湫去的时候,这几只好动皮实的大概在雪地里抓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