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湫赫然愣住,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是双重阻挡。
厚重的布料摇晃几下,归于平静。
外面的鸡鸣狗吠也都已经听不见了。
屋子里一片静悄悄。
走钟声、电流音……以及,后背的注视感。
有如芒刺细细扎来,纪湫的后脖子慢慢生出几片细小的颗粒。
她不知为何感到紧张无所适从。
原本已经打算调整笑容,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面对,然而刚要转过身,就听见商皑开口,她就又瞬间毛骨悚然,就差跳脚。
纪湫抿着唇,圆圆的眼睛把他望着,面颊有些红粉,背在后面的手隐约可见到几分拧巴,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商皑审视几下,眯了眯眼,就知道她肯定没注意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于是就又重复了一遍。
“到我身边来。”
纪湫有些犹豫。
商皑就咳了几声,好几次尝试说话,却都被咳嗽打断。
生病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就只是想好好说话而已。
纪湫看他这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样子,害怕他才醒不久就又给咳得背过气去,就过去给他倒了杯水。
“你着什么急,有话非得现在说吗?”
商皑喝着水,却忽然握住纪湫的手腕。
纪湫惊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泼下几点水。
商皑喉结滚动两下,慢条斯理地咽下清水,抬起眼睛看她,唇瓣还晕着水色,他只是伸手慢慢地擦了一下,却未曾把目光挪开片刻。
从仰视角抬眼看人时,下眼白多少会露出来,他此刻未有任何笑容,被他注视难免有些不寒而栗,随着沉默的对峙,显得那种审视越发机敏冷锐。
就好像被看穿一切,纪湫不适地别开目光。
商皑力道猛地收紧,迎着纪湫愕然的双眸,紧锁起眉,质问她,“打算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又只身犯险是吗?”
纪湫诧异,“你到底什么时候清醒的?”
商皑狠狠收了收牙关,似乎是难以克制愤怒。
不等纪湫在追问,商皑就松开的手腕,展臂环过她的腰往前一带,纪湫毫无戒备,被按在商皑的胸前。
她惊魂未定,几乎是很快就想着要起身,忽然感觉发顶传来温热。
商皑的叹息在纪湫耳畔响起。
似乎是深感束手无策,他缴械投降般地喃喃道,“大概是隐约觉察到你又要做可怕的事情,被你吓醒的吧。”
纪湫的耳廓微痒,一缕碎发被商皑拂进了发中。
纪湫眼眶微润。
她脸颊挨着商皑的胸膛,衣料下的温度不如往日灼热,却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刚刚又是如何的激动和忐忑,此时她是真的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那一直被深深压抑的颤抖也随之歇止。
纪湫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油然而出一种酸楚,在欣喜的同时,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她重重地吸了吸鼻,越是想忍耐,喉咙口就越是酸哽。
房间里传来压抑的低泣声,商皑眸色瞬时紧了紧,低头望去,只见她深埋在阴影中,葱白的手指正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衫。
静默片刻,他缓缓伸出手,拨开了她被眼泪濡湿的碎发,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迎着她泪光莹然的清瞳,轻轻地扬起唇角。
“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吗?竟让你这样伤心。”
纪湫瞳孔愕然放大,被这句话惊得不知所措,忽而又望见商皑那温柔的眼神中缓缓浮上的狡黠,就顿时又觉察到他这是在拿之前医生老伯的话在打趣她。
纪湫脸色涨红,十分不自在,起身想走,商皑拉她的手她也不理,然后就又听到他似乎痛得抽气一声。
回过头,就看见商皑按着胳膊,皱着眉头努力忍痛,同时也不忘牢牢注视着她。
那样子竟有几分可怜。
纪湫没再走,背过身去把眼泪擦干。
商皑昏了这么久,纪湫害怕极了。
他睡在床上,眼皮动也不动一下,脸色白得像纸,手伸到鼻子前面,连呼吸都很难感受得到。
当时她站在床边,就这样惶然无措地望着他,每提起一口气就会伴随着连串的颤抖。她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全身的骨骼肌肉都不听话地抽搐。
在这样的恐惧下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以至于后来他毫无征兆地醒过来,纪湫都还是处于接受不能的状态。
她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场梦,全然没有真实感,紧张地坐在床头,怀疑自己的眼睛,心绪也一团乱麻。
而在他身上感知到体温的那一刻,她内心骤然被某种熟悉的温柔变得安定。
安定带来的,是滔滔不绝的酸楚。
她喜极而泣。
几乎是没有了什么包袱。
直到被他的调侃惊醒,纪湫才忽然记起医生老伯那些给她埋了好多雷的话。
不能说有多羞恼,完全是恨不得打个地缝钻进去好吧。
“你想说什么赶紧说,我有事。”纪湫说话间连头也没回。
商皑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腰上的绷带好像松了,你来帮我看看好吗?”
第82章 他对她比热恋更胜
纪湫转过身去, 视线垂在下方,“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