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悠没料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铁面阎罗竟然会主动帮她说话,不由一愣,而后朝他投去感激目光。
吕冰有所觉察, 偏头与她视线一触, 而后便飞快地错开了眼,继续对团长副团长说, “真正应该担责的人是迟嘉树,恳请二位不要迁怒无关的人。”
团长和副团长对视一眼,脸上凝重稍缓:“今晚的事当然不能怪悠悠,小吕啊,你是觉得我们已经老糊涂到是非不分了?”
吕冰忙垂首解释:“学生不敢。”
“行了, 知道你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很护着后辈,放心吧!我们可不会责备悠悠,不过……”团长话锋一转,又换上严肃之色,“迟嘉树那孩子非好好教育一顿不可!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不顾场合地闹事!”
谢悠悠想着,要不是她让江屿来,又或者她能及时拉住他,迟嘉树也不会和他发生冲突,说到底,她也有一半的责任,不能让迟嘉树一个人全担。
便固执地表示,如果要罚迟嘉树,那她也要分担一半。
宽敞空旷的宴会厅,女人一字字说得认真而郑重。
迟嘉树还未走到门口,便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隐没在阴影中的面容便露出挣扎而不解的神色。
如果不是喜欢,又何必来招惹他?
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她所有的好到最后都只会成为蚀骨的毒。
所以谢悠悠,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他还不会很痛。
深深呼吸一口气,迟嘉树从暗处走到了灯光下,他没再看谢悠悠一眼,对着团长和副团长,将关系和她撇得一干二净:“今天晚上的事纯粹就是我和江先生一言不合起了冲突,跟谢悠悠没有关系,她这个人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自我感觉良好,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想我必须澄清一下,在我眼里她只是同一乐团的后辈,并没有别的意思,希望她能够有点自知之明。”
团长和副团长最后的意思是——这次事件由迟嘉树一个人担责,之后乐团行政部会对他下达处分。
迟嘉树对此没有异议,态度诚恳地道歉后,便告辞离开。
谢悠悠也向团长副团长告辞,跟在迟嘉树身后快步追了出去。
迟嘉树走得很快,谢悠悠小跑了一段路才赶上。
“迟嘉树!你等等!”
男人脚步未停,甚至因此又加快了几分。
谢悠悠边跑边问:“你刚才那么说,是为了不让我担责对不对?”
迟嘉树目不斜视,语气刻薄:“你以为我是吕冰?”
谢悠悠不解:“跟吕前辈有什么关系?”
情绪在胸口冲撞着,迟嘉树不是滋味地抿紧唇,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带了自我保护的刺:“他喜欢你,当然会为你求情,但是谢悠悠…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根本没意思,是你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以为是个男人就会栽在你手里。”
谢悠悠:“我没这么想!”
迟嘉树嗤了声,突然停住脚步,站定,斜睨身旁的女人一眼,警告道:“别再跟着我,全乐团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嘴上说着决绝的话,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否认着: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矛盾的内心火烤一样煎熬,既想她就这样被他赶走,好回归到未曾被她扰乱的生活,可又奢望着她能抓住他衣袖死也不放手。
他狠狠唾弃着抱有如此可笑念头的自己,也没管她什么反应,扔下她,大步流星地走开。
大约安静的一分钟,身后再次响起女人的声音,轻轻的、由衷的对他说——“迟嘉树,谢谢你。”
他心颤了颤。
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
原来,他伪装下真正的感受——她全都知道……
不想被她看到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迟嘉树埋低头,几乎落荒而逃,直到一路逃上了车,身后再没有她追来的身影,才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张嘴深深呼吸。
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份感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深透,已经不是立刻停止就不会痛的程度了……
被他抛在身后的谢悠悠,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走出了音乐厅大门。
即便迟嘉树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来掩盖,但她还是看清了他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她担责,也不让她愧疚。
何必用这么别扭的方式?好好和她说不行吗?
谢悠悠叹口气,正准备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没等她掏出手机,便被一道令她从骨子里生出寒意的声音打断——“谢小姐。”
她僵硬地转过头。
只一眼,就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
已经暗了的灯牌下斜倚着一道身影,男人穿一袭裁剪精良的深色西装,面容在黯淡光线下也显露出十足的英俊。
那是——
贺厉?!
对危险本能的恐惧和退避让谢悠悠下意识地想要逃,然而双脚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
夜色浓重,贺厉没瞧见她异样,他叼着滤嘴,微微眯起的双眼隔着缭绕白烟朝她看来。
和薄兰栖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冷戾。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梦里的“谢悠悠”怎么会傻到把他当做是薄兰栖的替身?!他根本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