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昔抖得更厉害了,看着这么一张脸压根没法好好活。
为了让宋芷昔好好活下去,巫启可谓是煞费苦心,每天都在告诫自己要温柔。
许是他的“温柔”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宋芷昔喝药一日比一日利索,到最后压根就不用哄。
巫启深感欣慰,唯一的遗憾也仅仅是宋芷昔脸上的伤依旧无好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完整整一个月。
宋芷昔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巫启见她十分配合治疗,又无要逃跑的意思,便不再将她锁在木屋中。
平静是在一个缀满星子的夜里打破的。
宋芷昔突发奇想,准备去山里采些露水回来煮茶喝。
却不料,会在半山腰偶遇巫启。
今晚的月格外亮,以至于宋芷昔半点细节都不错过地看到了巫启解开绷带时的手。
与其说那是人类的手,倒不如讲是只快被风干的鸟爪。
干瘪到无一丝多余的肉,皱巴巴的皮紧紧贴附在形状扭曲的骨骼上。
只一眼,宋芷昔便收回了视线,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十分自然地和巫启打了声招呼。
“你也是来收集露水的?”
倒是巫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从宋芷昔目光扫来的那一瞬,他便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听她放声尖叫,准备看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宋芷昔觉得巫启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开始变得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变化,甚至都无法判断出究竟是好是坏,宋芷昔莫名有些慌,准备拔腿就跑,巫启却一个瞬移,将她拦住。
他头垂得很低,那双实在称不上好看的绿眼睛埋在灰色斗篷的宽大帽檐里。
宋芷昔知道自己逃无可逃,索性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样子我是真夸不出口,但放心吧,我不会歧视你,毕竟,没有人愿意变成这样。”
听闻此话,巫启又缓缓抬起了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宋芷昔。
宋芷昔身量不矮,可他实在是太过高大,这般被他俯视着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夜风穿过长林,宽厚的阔叶木“哗哗哗”做响。
又过许久,宋芷昔才听到他那喑哑刮耳的声音:“猜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宋芷昔正欲接话,又听他自顾自地说:“我在想,你若敢乱夸,我便一定要杀了你。”
宋芷昔不由得道在心中想,看来还是要做老实人。
言情小说中那套果然不实用。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本就身有残疾了,你还像个脑残似的跑过去一顿乱夸,心理扭曲点的十有八九会觉得你是在嘲讽他。
宋芷昔半晌没说话。
巫启又开始自言自语,像是刻意在对宋芷昔解释。
“我从前不是这副模样,我是故意练成这样的。”
宋芷昔对陌生人的秘密实在不感兴趣,也不好开口打断,只能道:“那也没办法,不都是为了活着。”
为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活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修士都有。
巫启不是个例。
小小波折后,宋芷昔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每日乖乖喝药积极配合治疗。
一个月后,宋芷昔脸上那道伤终于开始结疤。
也不知是宋芷昔先天底子好,还是巫启的药当真有奇效,宋芷昔脸上的疤几乎一天一个样,淡化速度甚至都已超乎巫启预料。
巫启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从前他还能将一切都归咎于那道伤上,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所谓的伤不过是个借口,一个让他将宋芷昔留在身边的借口。
伤好之日注定是宋芷昔的离开之日。
有些人你根本留不住。
巫启目光牢牢钉在宋芷昔几近无暇的右脸上,他突然想到宋芷昔记忆中那些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比起他们,他就像是被踩在鞋底的烂泥。
他又突然想起与宋芷昔初遇时的那个雨夜。
电闪雷鸣,惊鸿一瞥。
再惊艳又如何?
终究是求不得。
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放手。
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酝酿。
再好看又如何?若毁容还不是只能与他待一块。
他目光逐渐狂热逐渐放肆。
既是注定就得不到的,何不如将她拉下云端一同深陷泥潭?
宋芷昔只觉他奇怪,一会儿满目哀伤,一会儿两眼放光,便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啦?是你医术不精治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她好像从未将此事放置心上。
巫启没由来的一阵烦闷,他突然很想逃,逃到一个没有宋芷昔的地方去。
他身随心动,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消失在宋芷昔面前。
夜里的风很凉,他淌进冰冷的溪水,脱去宽大的斗篷,一层一层拆开符咒般裹在他身上的绷带。
月华似水,洒落在他满目疮痍的身体上。
月光越是皎洁,越显他污秽。
他鞠起一捧水浇在身上,那些刀疤那些咬痕仍在。
是谁说水乃世间至纯之物?
为何偏偏洗不掉他这身丑陋伤痕?
第79章 〇⑦⑨:巫启很生气 不是!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