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照猛地一抬头,与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满目凶光:“滚出去!”
司羽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双手捧心,刻意装出一副弱不胜风的西子状来恶心人:“少主这般过河拆桥,可真真是伤透了司某的心呐。”
顾影照正欲起身,一波比方才更为强烈的痛感排山倒海而来。
他疼得冷汗涔涔,蜷缩成小小一团,连说话的力气都无。
司羽却视若无睹,仍在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着:“少主下手倒是快准狠,一出关就杀了墨老这个功臣。”
司羽口中的墨老便是当年打伤宋芷昔和玄青,强行将顾影照带回魔域的魔族长老。
顾影照已经奄奄一息地瘫倒在花丛间,即便如此,他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仿佛要将司羽拆吞入腹。
许是觉着顾影照这表情有趣,司羽撩开衣袍,蹲身与他对视:“啧啧,怕是任谁都想不到,堂堂魔域少主竟是最想毁了整个魔族之人。”
※
次日,顾影照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宋芷昔眼前。
宋芷昔埋头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也不知她此时此刻正在想什么。
顾影照盯着她露在被子外的一小绺头发看了许久,才出声道:“我带你出去逛逛。”
出去?
一听到这两个字宋芷昔就没法淡定,她猛地一掀被,探出小半个脑袋:“你准备带我去哪儿逛?”
顾影照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很快便收回:“就在这附近逛逛。”
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宋芷昔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自己在脑子里编辑了一整晚的话术来说服他。
嗯,他硬的不吃,怀柔政策该能有点效果吧?
宋芷昔憋出一个酝酿了大半晚的眼神来,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告诉我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从前认识的顾师兄不是这样的,他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比谁都柔软,明明那么害怕与女人接触,却能克服心中的恐惧去拥抱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我不信短短几十年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宋芷昔都觉得自己要被某瑶附体了。
顾影照并未接话,宋芷昔却发现他眼神明显有所松动,于是,她又乘胜追击:“我还当你是师兄,放了我,我们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顾影照嘴角微扬:“阿昔莫不是得了失忆症?竟忘了自己昨日说什么了?”
看到顾影照这张碍眼的笑脸,宋芷昔就恨得牙痒痒,她也不打算继续装了,反正都被看得通透的,没意思。
她神色一变,顿时满脸狠戾:“顾影照!别逼我恨你!”
比起先前那个温言细语的宋芷昔,顾影照反倒觉得现在这个更顺眼,让他想到了云华门灭门的那一日,她也是这般不自量力地去与墨老抢人。
对她心动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偏偏是这次,令他生出了非宋芷昔不可的决心和执念。
思及此,他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爱不了,恨也是极好的,至少我能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
宋芷昔气不打一处来,又一个巴掌扇过去,可这一次顾影照轻松避开了,他紧紧攥着宋芷昔手腕,既不言也不语。
宋芷昔怒目而视:“你究竟要发疯发到什么时候?”
“我一没勾引你,二没逼迫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就是这个世道的错,合该全世界都得爱你这个煞笔不是?”
顾影照也不反驳,只道:“从以前到现在我都觉得,你不该长张会说话的嘴。”
宋芷昔冷笑;“那是因为你喜欢的根本就是想象中的我,而非真实的我。你从来都不知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又谈何喜欢谈何爱?”
话音才落,宋芷昔便一脸惊恐地瞪着顾影照:“你要做什么?”
顾影照倾身上前,像是有早有准备将一颗碧绿的丹药塞入宋芷昔唇齿间。
丹药入口即化,宋芷昔即便是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神色恍惚地捂着脖子,发现自己竟已发不出声音了。
顾影照的表情又如昨日那般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失神的宋芷昔打横从床上抱起,放置在一旁的软椅上,亲自给她梳妆。
宋芷昔的头发很软很细,按理说这样的人脾气都该柔顺,她却像只时时刻刻都能炸毛的猫。
这是顾影照头一次给女子梳妆,他按照记忆中的步骤来,先用木梳将头发理顺,再抹上刨花水,用头绳将头发结成束,最后以小钗固定,一绺一绺地堆在头顶盘成髻。
这个过程很是漫长,顾影照表情格外专注,仿佛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宋芷昔的表情从疑惑到茫然,最后整个人都已麻木,反正挣扎也是徒劳,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不如任他去折腾。
梳好这个发髻,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他又开始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枝淡雅的辑珠步摇斜斜插在她鬓间。
他本还想给宋芷昔描眉敷粉,可宋芷昔已经够白,妆奁盒里珍珠磨成的粉膏抹在她脸上非但起不到一点增白的效果,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庸俗的脂粉气。
顾影照只得作罢。
梳完妆,接下来就是换衣环节,他牵着宋芷昔的手来到衣柜前。
柜子里整整齐齐挂着一排新裁的衣,他挑来挑去,最终选了件与自己身上这件白衣有几分相似的齐腰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