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沣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我睡不着了,好想骑马。”
何沣转过身来吻她,“这附近有马吗?”
“好像没有。”
何沣松开她,忽然跪伏在床上,“来。”
谢迟不禁笑出声,“不要。”
何沣拉她,“来呀。”
谢迟摇头,往床头退,何沣拽着她的脚爬过来,“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要的。”
她笑着搂住他脖子,“等你以后回来,我们去草原骑马。”
“好。”
……
战乱时,多一件行李都是拖累。谢迟东西少,也没什么首饰,只带几套衣服和钱财。
临行前夜,未曾想谢迠又找上了门。他带着妻儿准备出国,让谢迟跟他们一起走。
老十没见过谢迟,怕生,一直躲在角落,何沣半蹲在小孩面前,拿糖逗他。
谢迟看着他们,问谢迠,“谢嘉兴他们呢?”
“爹不肯走,要守祖宅,两个姨娘留下陪他,让我带着弟弟走。”
谢迟苦笑一声,“老东西,这时候还守着那点破家产。”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听劝,谢家男丁本就少,现在就剩我跟十弟,爹让我们赶紧离开。”谢迠叹了口气,“无锡工业发达,又离上海这么近,日后免不得经常被炸。今天上午刚炸了鸭城桥和高桥,下午又把蠡湖宝界桥炸了。总之,附近城市都有危险,整个中国都不安全。”
四嫂愁眉苦脸地抱着孩子来回晃,“太吓人了,鬼子真是畜生,听说他们往南京人多的地方扔炸弹,还炸死人了。”
“嗯。”
“七妹,咱们虽第一回 见,但时常听你四哥提起你,你一个女子无依无靠的,跟我们一起走吧,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有个照应。”
谢迟答应了。
有四哥照顾,何沣也放心很多。
他们要先去广州,然后乘船前往英国。
这一次,换何沣送她走。
谢迟想像上次他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女人终究还是心软些,车开出去十几米,她就让司机停下。
何沣见她从后座下来,朝自己跑来。
他迎上去,将她抱起来。
“我等你来娶我。”谢迟用力地咬了下他的耳朵,“好吗?”
“好。”
……
离广州车程较远。
谢迠不敢从浙江过,那样离上海太近,从安徽绕过去,再从江西走。
晚上到了上饶,他们找了个饭店休息。
谢迟无所事事地躺在房间里,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
也不知道何沣现在去了哪里,是在去上海的途中,还是已经到了。
她有些头疼,起身下了楼。
她在大厅里坐着,最近没什么人住店,冷清的很。
就连架子上的报纸也很久没更换过了,一沓上个月的。
谢迟随意抽出几张翻了翻。
看到了熟悉的报道。
她盯着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梗的那口气缓缓往上升。
【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机!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机!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
第二天一早,四嫂去敲谢迟的房门,却无回应,门也没锁。
“小迟啊,快起来洗洗吃饭,准备赶路了。”她打开门,往里走去,却见房间空无一人,“小迟?”
谢迠正在收拾行李,四嫂急急忙忙地拿了张纸条来,“迠哥,你看。”
谢迠接过纸条,是谢迟的字迹,他认得。
上头写着寥寥几字。
【我不去了,四哥四嫂保重】
她的笔迹比从前更加锵劲了。
谢迠垂下手,心中沉痛。
“要不要找她去?”
“算了,她真不想走,拿刀架着都不会走的。”
“都到这了,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谢迠叹息一声,“别问了,快收拾吧。”
……
第60章 回来了
谢迟联系不上肖望云,从前北平艺专的电话早打不通了。她只知道学校迁到了牯岭,正好离得不算远,便搭车去了一趟。
学校迁来多时,稍加打听便知道地址。谢迟摸了过去,沿路看到在镇上电线柱上贴抗日画报的一群学生。
想来便是艺专的人了。
她提着小箱子,停在一位女同学身前,“你好。”
女同学回头看她,“你好。”
“请问你们是北平艺专的学生吗?”
“是的。”
“你知道西画系的肖教授吗?肖望云。”
“知道啊,他是我们的老师。”
“他现在在学校吗?”
“我不太清楚,最近我们都在忙画报的事,好久没看到他了。”
“你们学校是不是在前面?”
“对,直往前走,拐个弯,有个牌子,一去就看到了。”
“好,谢谢。”
“不客气。”
谢迟往西径直走去。
女同学悄声对旁边的男同学说:“这个是不是就是肖老师的未婚妻?”
“有可能哦。”
“好漂亮啊。”
谢迟来到学校校务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穿白色短衬衫的男老师,见生人来,赶忙迎上,“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