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光蓦然想起,三个月前陆白不过喝了半瓶红酒,便敢胆大包天地挂他电话, 借着视频对他各种调戏和质问。
“因为二叔的脸,好看。”
“你娶我, 是不是只想睡我?”
想必说这些话时她根本没醉,而是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
……这小丫头,心眼居然这样多。
深夜沉沉,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天光透过落地窗和白窗纱。季扶光垂着长睫,视线流连着陆白清丽温柔的侧颜,墨黑的眼瞳渐渐失焦。
当初为了能简单直接,又万无一失地娶到陆白,他的确是用了些手段。
可若时间追溯到三年前,匿名将钱借给陆永善,他又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陆永善是梧川出了名的赌徒,终日好高骛远,游手好闲。他年轻时就总找季家要钱,后两家切断了干亲,季扶光便与他几乎没了接触。
直到三年前,他居然跑到了轩城来找季扶光,说是想引他投资什么钢厂。
“季总啊,我和我那帮兄弟真的很需要您帮帮忙,能不能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
季扶光和他有什么情分,忍不了几分钟便下令赶人,陆永善却眼珠一转,无端端地提起了陆白。
“话说回来,落落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这学琴需要不少费用吧,听说您还给她找了个很好的老师……”
陆永善平日并不关心女儿,总觉她学那么多没用,将来挑个富裕的人家嫁了便可。但又瞧着这些年季扶光对陆白关照有加,心中竟萌动了一些歪脑筋。
“您这么照顾她,想必是喜欢她的,您看,她现在也成年了……”
他在梧川听了不少狐朋狗友闲扯,说现在的小姑娘心思活络,在城里被有钱人包养,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老小。
季氏富可敌国,季扶光又是手握重权的长子,陆白只需陪他几年,陆家真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他贼眉鼠眼,话里有话,季扶光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荒唐之余,只觉这世界恶心得可笑。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偏偏就是有如此心狠的父亲。季成林用季晴换了一块地王,陆永善也为了一点投资,想亲手将女儿献给他当情妇。
他心情恶劣地拒绝了陆永善,并让保镖将他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大门。
然而仅仅隔了一天,陆白竟也来了。
他们父女像是说好了,前后脚地求他。她支支吾吾地说陆永善不肯支付轩音的学费,想求季扶光的帮忙,还提出了毕业后会归还他过去所有的资助。
十八岁的陆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是那样美丽。
不知为何,季扶光凝视着她,竟产生了极其恶劣的猜想。
会不会昨日陆永善的提议,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意思?
“只要当了我的情妇,你想要的一切便都可以得到。”
当时他说了最过分的话,毫不怜香惜玉地强吻了陆白。直到她愤怒地咬伤了他,身体因惊惧而抖成了筛子,季扶光才察觉自己大概猜错了。
他很难忘记陆白当时绝望的表情。
似乎有什么信念,在她漆黑的眼眸中分崩离析。
再后来,便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季扶光梧川处理事项,与族中亲戚喝茶应酬时,突然听到了一些与陆家有关的消息。
“最近有些来路不明的,在骗镇上那些傻子做钢铁生意。听说陆永善家往里投了不少钱,呵呵,迟早是要赔光的。”
“他家穷得叮当响,外头跟着一屁股赌债,这会子又把房子都抵押了借钱,将来怕是要走到卖女儿的地步哦。”
“真是又贪又蠢……”
所以那时候,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陆白。
让阿阳以地下钱庄的名义,将钱出借给陆永善,总好过他不知去哪弄一些不清不楚的高利贷,最终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但事到如今这些过去,季扶光也不想向陆白一一解释了。
他向来是讨厌解释的人。
最终,他也的确是用了这一千万的债务作为借口,束缚了陆白。
黑暗中,季扶光凝望着女孩恬淡的睡颜,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下一轻轻吻:“你是我的。随你怎么折腾,终究都是属于我的。”
*
时间很快便到了七月份,暑假来临,明薇与秦西西都在轩城找了实习单位。
陆白没机会出去工作,为避免她又闹脾气说话噎人,季扶光准许她回梧川短暂地呆了一段时间。
这次回家她心情大体不错,因为爷爷身体健康,陆起学习十分刻骨,甚至连陆永善都显得安分了不少。
他终日还是吊儿郎当,但说话做事,也看着女儿的几分脸色。
陆白始终没怎么搭理父亲,直到一周后司机来梧川接她时,她才忍不住冷冷质问了他:“你最近又有欠外债吗?”
陆永善一愣,满脸都笑得堆出褶子:“没有没有,爸爸早就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