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一家在国公府的庄子上用过午饭,才往回赶。
两个小的吃饱喝足,被马车颠着很快就睡了。关氏也靠在车壁上,微阖着双目打盹儿。
杨妧抱着杨婵,心中纳罕不已。
好端端的,卫国公府为什么要卖地,而且还都是上好良田?
要知道,大兴的地是捧着银子都买不到。
杨妧很快便得知了缘由。
余新梅来找她玩,说话间提到此事,“……静雅县主婚期定在五月十二,许家正砸锅卖铁地凑聘礼。”
杨妧瞠目结舌,“不至于吧,怎么也是国公府,还能拿不出一副聘礼来?”
余新梅摇头晃脑地说:“许家是真没落,安郡王妃也是真敢要,除去各样物品之外,光是现银就要一万两千两。你知道她为什么特意选这个数?”
杨妧隐约猜到几分,却有点不敢相信。
“用不着怀疑,”余新梅笑,“静雅就是比着你来的。我祖母后悔得不行,不该在顾夫人跟前多嘴唠叨这事。可话说回来,聘礼下得多说明婆家重视你,谁不愿意宣扬出去?”
杨妧叹气,“想要被重视也得量力而行,逼着别人卖地也太不厚道。”
“岂止是卖地?”余新梅撇下嘴,“五百亩地左不过五千两银子,许家为了凑这一万多现银,连瓷器、毛皮都抬出去两箱子。你不出门不知道,我们可都听说了,四个小厮抬一只箱子,就差敲锣打鼓地抬到典当行了。”
这是结亲?
应该算是结仇吧?
媳妇没进门先把婆家的家产给霍霍不少。
许家也是,当东西就悄没声地当,何至于大张旗鼓地闹得人尽皆知?
或者聘礼谈不拢,就应该商量着把亲事退掉,各自另寻良缘便是。
也难怪卫国公府早早就没落了。
杨妧不再关心静雅的事儿,而是问起顾常宝。
余新梅红着脸道:“原先我是嫌他四六不分没出息,可他脾气好,我骂他他也不恼火,凑合着也能过。我祖父坚决不应,说不着急,等后年春闱在杏榜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后年?后年你就十七了,”杨妧当即表示反对,“为什么非得找个读书人,学问做得好人品可未必好,不是有句话叫做‘负心多是读书人’?”
前世,余新梅就是十七岁那年,榜下捉婿嫁给了冯孝全,结果养了一家子白眼狼,住她的房子,花她的银子,还惦记她的嫁妆。
杨妧绝无可能再让她往那个烂泥坑里跳。
余新梅苦笑,“谁说不是?可我爹娘都同意祖父的看法,觉得还是应该以诗书传家。只有祖母觉得顾常宝好。”
好就好在他没出息,也不是嫡子长孙,不必有多大出息,也不必支应门户。
眼下双方长辈都还在世,两人背靠着大山诸事不愁,若是长辈不在,分了家,两人则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反正顾常宝手里攥着银子,这日子想起就逍遥。
杨妧极力鼓动她,“我觉得顾常宝挺好,顾夫人耳朵根子软,没什么主意,但是最偏疼小儿子,你嫁过去肯定也偏疼你,这条多舒心。我给姨祖母写信,请她给你做媒好不好?姨祖母肯定答应。”
余新梅却犹豫了,“可顾常宝到底能不能靠得住?现在看着还行,已经改了听戏吃花酒的毛病,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总比那个软饭硬吃的小白脸强得多,”杨妧低声嘀咕。
余新梅没听清楚,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没事儿,”杨妧连忙岔开话题,“刚想起来,我二姐也是五月十二成亲,大堂哥肯定要回去送嫁,我得准备添妆,你觉得什么好,发簪还是玉佩?”
说着打开妆盒最底层,“这些是我没戴过的,你帮我挑一样。”
里头只有两只镯子、两对金簪,一支赤金镶碧玺石的发钗,再就三四块玉佩,可挑的余地少得可怜。
余新梅扫一眼,挑了支梅花头的金簪,又拿起金钗,“簪子是你送的,这支钗算是我的礼,回头我送你对南珠发簪,我觉得你戴珍珠好看,衬得脸色格外白净。”
“我本来也很白,”杨妧放下金簪,拿起分量更重的金镯子,“还是送镯子吧,显得情分重。”
余新梅捂着嘴“吃吃”笑,“你要不要一道回?”
杨妧将两样首饰另外用匣子盛着放到一边,“我回去,二姐反而不高兴,何苦讨那个嫌。再者带着小婵和怀宣,路上也不方便,礼到了比什么都好。”
关氏也不想回,一来一去单路上就半个月,再在家里耽搁些时日,一个月就过去了。
铺子谁照看,杨怀宣的功课怎么办?
二月底,杨怀安带着各人给的添妆回了济南府。
范真玉打听到丰台有卖山林地的,一亩地不到二两银子,价钱非常便宜。范二奶奶来问杨妧买不买,如果买的话,两家可以各买一座小山头。
青剑跟范真玉往丰台跑了趟。
两座山其实是连在一起的,都不大,约莫三百多亩,上面零星长着些树木、荆条藤棘,没什么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