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昕拿着炭笔宣纸记下各处的尺寸,准备做柜子、架子。
当天夜里,杨妧给范二奶奶、余新梅等人分别写了信,让她们帮忙搜寻哪里有好看便宜的小物件。
忙忙碌碌中,九月不经意就过去了。
十月初一,楚昕将八十位私卫尽数交给承影带领,护送杨妧回京操办楚映的亲事。
一别四个月,秦老夫人见到杨妧高兴得不行,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好一会儿,叹道:“没瘦,但是手不如往常细。”
杨妧偎在秦老夫人身边撒娇,“祖母,我特意没擦手油,就是想让您知道,我可没闲着……您可得给我点奖赏。”
说着,把自己做月饼、卤羊脸、买店面等逐样事情讲一遍,又讲窦笑菊三番两次纠缠楚昕,“都怪祖母把表哥教养得这般好,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我心累得不行。祖母,您得补偿我。”
张夫人面色沉了沉。
真是个妒妇!
给楚昕抬一房姨娘有什么不好,还是知根知底的武官家的姑娘。
以后窦姑娘在宣府照顾楚昕,杨妧回京都料理家事。
虽说府里的事情大都是庄嬷嬷张罗,可她毕竟是主子,有些事情必须经由她拍板,有些宴请她也不好不去。
上个月顾夫人做寿,她去吃席,回来晖哥儿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叫她心疼了好半天。
如果杨妧在,她就用不着出门应酬了。
可张夫人也只是心里嘀咕,并不敢说出口。
毕竟秦老夫人发过话,如果她敢给楚昕张罗姨娘,那么老夫人立刻给楚钊送两个贴身使唤的。
秦老夫人瞧见张夫人的神色,并不理会,仍是拉着杨妧的手笑道:“合着是回来讨银子的,行行行,该赏的要赏,该补偿的也得补偿。首饰什么的早先就给你们分了,今年中秋节,贵妃娘娘赏了一匣子南珠,都给你。”
庄嬷嬷捧出只半尺见方的花梨木匣子。
匣子分两层,上层是黄豆粒大小的珠子,粒粒浑圆饱满,发出莹润的光。
下层的要大些,跟莲子米一般,不但有米白的,还有淡粉色、淡紫色,甚至还有八粒蓝黑色的。
“真漂亮,”杨妧抓起一把,又松开手,珍珠如落雨般“滴滴答答”落下来,“我头一次见这种蓝黑色的珠子,不知道镶金钗好不好看?”
“配金色显得暗淡,我觉得配银更合适。”秦老夫人给她出主意,“不如拿到银楼问问,他们经手的首饰多,更有经验。”
杨妧欣然答应,“过两天就去,如果好看的话,就镶两对钗,两对耳坠子,我跟阿映各一对。”
楚映推辞,“你自己戴,我不缺发钗,这几个月又添了十几样,匣子都快盛不下了。阿妧,你来瞧瞧我的首饰。”
“好呀,”杨妧看出楚映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笑盈盈地问:“你在哪家打的,是头面还是单独的钗簪?要是我瞧中了,你可不能小气。”
楚映道:“看中什么,你尽管开口。”
脸上虽然带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看着很是勉强。
杨妧心里纳罕,跟在她身后走进清韵阁。
藤黄将四个妆盒一字摆开,楚映指着刻着石榴花的匣子道:“里面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青金石的,都是在同宝泰定制的,另外几只匣子里是零散的钗簪还有些绢花,以后留着赏人。”
同宝泰的手艺不用说,必然非常精美。
果然,红宝石的头面华贵富丽,而青金石的典雅细致,各具特色。
杨妧连连夸赞,正要放回去,只听楚映道:“阿妧,你可听说静雅县主的事儿?她被送到静业寺清修了。”
杨妧手一抖,红宝石的顶簪险些落地,她忙抓紧了,放进匣子里,问道:“为什么?”
“菊花会那天,她与人在马车里厮混被瞧见了。”
“呵,”杨妧低呼一声,“怎么会?”
“静雅的车停在在菊苑旁边的胡同里,侍女往车里送酒菜被周家大爷看到了。侍女还遮遮掩掩地不让靠近,周大爷好奇之下掀开帘子,静雅跟两个进士衣冠不整……好多人都看到了。不止他们两个,在那之前,静雅就结交过好几人。”
静雅的侍女会武,寻常人近不得马车,更遑论去掀帘子。
周延江是皇家子弟,又有一把力气,侍女们拦不住他,也不敢真正动手。
若是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被灭口了。
杨妧沉默数息,叹道:“静雅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不是同情她,”楚映无意识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很难启齿似的,过了会儿,破釜沉舟般开口,“中元节,陆公子约我去护国寺。我因为挑衣裳去得迟了,看到陆公子满脸通红地站在静雅的马车旁……原先我没在意,可出了菊花会那件事,我心里始终梗着刺。”
说着,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阿妧,我不知道还要不要成亲。”
这事儿换成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可杨妧相信陆凡枝。
毕竟前世陆凡枝从奔驰的马车上跳下来,以致于摔断了腿,也未曾屈从静雅。
重生归来,虽然人的际遇改变了,但性情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