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要点儿版权费。
但他没敢一次要太多。
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又克制地拍了拍她的发梢:“快上去吧,早点休息,晚安。”
头顶传来温暖触感,林洛希丝毫未觉冒犯,朝他挥挥手,很乖巧地应:“嗯,晚安。”
陆谨闻目送着她的身影,看她走进宿舍楼,看她走过拐角,最后看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眼里的风景,缺了一块儿,心里也好像跟着,缺了一块儿。
这种突然陷入的空虚,让他下意识捻了捻指腹。
没有实感的一个动作,不仅没有抚平心头躁动,反倒更添燎原烈火。
明月高悬,昭昭可鉴——
他此刻的眼神,与最初的清白,早已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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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月落日升。
新的清晨,几缕阳光恰到好处地从窗外漫进来。
迟臻臻在睡眼迷蒙中,看到床下走动的身影,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希希,你怎么起这么早?”
“上班啊。”
“啊?你手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上班?”
“没事,又不影响工作,”林洛希朝她挥挥手,“走了啊,拜拜。”
怕伤口在拥挤中受到二次伤害,林洛希今天没坐地铁,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刚迈进外科大楼的门,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吕奎。
他既是前几天连环车祸中的受害者,也是曾被方志军错认成罪魁祸首的人。
当时,他驾驶的货车由于遭受突然撞击发生侧翻,他也因此受伤。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伤势并不重,除了轻微脑震荡外,剩下的都是皮外擦伤。
林洛希采访过他,所以对他家里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妻子因病早逝,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不到五岁的女儿,他常年在外跑车,全家人都赖此谋生。所以,他开车最怕出意外,总是特别的小心谨慎,但他没想到人祸的降临,从来没有预告。
一场车祸,对一个家庭的打击有多致命,没人敢细想。
林洛希看到他的时候,吕奎也抬眼看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棕色T恤,露出来的手臂上,还裹着一块纱布,蓝色工装裤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脚上那双早已辨不出本色的运动鞋,是他走南闯北的痕迹。
他左手提着一个编织袋,右手牵了一个小女孩,黑黑瘦瘦的,小小一只。
看这情况,应该是要出院,毕竟多住一天院就多花一天钱。
吕奎牵着自己的女儿,走到林洛希面前,真诚道:“前天的事情,谢谢你。”
“没有。”林洛希果断回绝。
这份谢意,她实在是受之有愧。
伸手拦刀口,她没那么傻。
在看到方志军拿刀刺向吕奎的时候,林洛希之所以冲上前去制止,固然有本能冲动作祟,但她当时并没有失去理性,她是在心里做了考量的。
所以,在方志军手中的刀就要刺到吕奎喉咙的时候,在看到吕奎因为恐惧全身颤抖无法动弹的时候,她只是想上前拽住方志军的胳膊,好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而她自己,并不会因为这个行为受伤。
但最后,她之所以手心会受伤,其实是因为——
方志军在最后的时刻,害怕了,后悔了,退缩了。
所以他才会猛地把刀收了回来,所以林洛希原先想要拉住的胳膊,因为他的后退,瞬间变成了刀刃。
“没有我,他也不会伤害你。”林洛希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平静,好像未曾苛责过自己一样。
“不一样,”吕奎说话带着口音,带着那方水土养育出来的老实敦厚,“他冲动是他的事,你勇敢是你的事。”
平淡朴实的一句话,却让林洛希心头猛地一颤。
“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家之前我还要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看着父女俩离去的背影,林洛希突然叫了声:“吕先生。”
吕奎从没被人这么叫过,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次换林洛希走到两人面前,“请好好生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很质朴的一个祝福。
可命运的咽喉,也向来质朴。
质朴得,扎根在生活深处。
“小朋友,你爸爸为了这个家很辛苦,所以——”林洛希半蹲下来,拍着小女孩的肩,“要好好长大,知道吗?”
见闺女不说话,吕奎晃晃她的胳膊,提醒道:“快说谢谢姐姐。”
但小女孩只是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依然一言不发。
林洛希没觉得多意外。因为,这份“不礼貌”,放在这样一个女孩身上,实在是太容易理解。
“都该叫阿姨了,”林洛希站起身来,笑着朝他们摆摆手,“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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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吕奎道过别,林洛希便径直去了外科病房。看到姜铮,两个人先是对了下今天的拍摄计划,然后林洛希又了解了下昨天大致的拍摄内容,把这一切做完后,也就快八点了,马上就到医生的查房时间了,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人工作的开始。
临开拍前,姜铮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这手没事吧?”
林洛希爽快道:“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林洛希轻啧一声,向姜铮传递着“你好啰嗦”的信息,“我又不用像你一样扛着机器到处跑,我有脑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