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负袖站在巷口的柳荫下等姜姮,打量着这一爿屋舍,黄宅和姜姮住的院子只隔一道墙,还是让他不放心。
待姜姮从黄宅里出来,他迎上去再度恳求:“你让我住在家里吧,我保证不干坏事,你若实在不放心,晚上睡觉的时候拿绳子绑住我的手。”
姜姮轻牵了牵唇角,揶揄:“绑你管用吗?什么绳子能绑得住你?”
梁潇张口想要为自己辩驳,奈何往事太不堪回首,身上劣迹斑斑,实在无从抵赖,唯有噤声,心虚地跟在姜姮身后。
待姜姮要进家门时,梁潇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回来,敛去暧昧,正色问:“姮姮,我与你说句正经事,你想不想回一趟金陵,去看看你的父亲?”
姜姮不做声。
梁潇观察着她的神色,道:“如果你想,我们就和顾时安一起回去,住上几日,然后再回来。”
姜姮沉默良久,不安地问:“还能回来吗?”
梁潇莞尔:“自然能,只要有我在,你想去的地方,你想过的日子,无人能阻拦破坏。”
第109章 番外:赌局
姜姮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着实思念父兄,一方面那遥遥的金陵帝都又让她感到恐惧,她生怕此去再生波澜,会终结平静安宁的生活。
哪怕梁潇再三向她保证,她心中还是存有顾虑。
沉默良久,姜姮道:“你让我想一想。”
梁潇深知逼得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便不再提,只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和她一起回书铺。
书铺歇业许久,到处都是灰尘,需得细细打扫一番。
姜姮和崔氏兄妹内外忙碌,梁潇添了几回乱被赶出来,干脆在门前带着晏晏玩。
晏晏还有几个月就三岁了,懂些事情,会说很多话,拉着梁潇的袖子脆生生问:“你去哪儿了?”
梁潇不好在孩子面前说是被她娘轰走了,眼珠转了转,摸着晏晏嫩滑的小脸蛋道:“我去赚钱了,我得赚很多钱,才能给晏晏买很多糖人,糖人好不好吃?”
晏晏仰头看他,一双眸子乌灵清澈,道:“好吃,但是我再也不吃糖人了,你也不要再去买了。”
这是为什么?梁潇愣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
当日梁潇就是承诺要给晏晏买糖人才一去不返的,这孩子是怕他再离开啊。
梁潇心中如饮了蜜般甜,环胳膊将她拢进怀里,微笑逗她:“你喊声爹爹好不好?”
晏晏抿了抿唇,张开口,静止了片刻,就是喊不出来,一歪头见姜姮端着一盘杏脯出来,忙挣脱开梁潇扑进母亲怀里,胖嫩嫩的小手翘起兰花指,捏了一块杏脯放进嘴里。
梁潇愣愣看着那无情的小脑袋,心中一阵阵凄落。
姜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梁潇脸色灰暗,把杏脯端到他跟前,问:“你又怎么了?”
梁潇历来不爱吃这些甜滋滋的东西,还是僵硬地捏了一颗,于舌尖品咂,果然只剩酸苦涩然,他摇了摇头:“没事。”
姜姮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的道:“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梁潇愣怔了少顷,恍然反应过来,一股喜悦涌上心头,霎时把刚才的失落抛诸脑后,想缠腻着姜姮絮叨几句,姜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领着晏晏进了书铺。
书铺开到黄昏便歇业,他们都是要回枫叶巷的宅子里用晚膳的,姜姮的意思,是要梁潇跟他们一起回去。
梁潇坐在书铺门口美了一整天,到日暮抱着晏晏跟他们回去,才发现自己实属自作多情了。
原来姜姮不光叫他一起来用晚膳,还邀了顾时安。
顾时安正住在隔壁,来回十分便利。
他甚至在应邀来用晚膳时,还抽空去街上买了一套霁釉瓷器做为礼物。
梁潇抱晏晏在一旁看着顾时安和姜姮寒暄闲话,连声哼哼,晏晏察觉到他的不快,揪他耳朵,笑嘻嘻地问:“你哼哼什么?”
梁潇道:“没哼,我高兴得很。”
晏晏继续揪他耳朵,还扭了扭,“你胡说,你分明是不高兴了。”
梁潇蓦地泄了气,靠近晏晏,小声问:“你不肯叫我爹爹,那你是想让别人做你的爹爹吗?”
晏晏一愣,收敛起嬉皮笑脸,严肃地摇头。
梁潇心里好受了些,趁热打铁道:“那你叫我一声爹爹。”
晏晏摸着他的耳朵,嗓子眼里嗡了两声,细若蚊呐,梁潇没听清,让她大点声叫,她却不干了,扑通着两条小短腿要他把她放下来。
梁潇只得将她放下,她撒腿扑进姜姮怀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抱着姜姮的腿非要她带自己出去找兰若,硬生生打断了姜姮和顾时安的谈话。
她们母女一走,花厅瞬时安静下来。
顾时安坐在八仙桌前,敛袖文雅地端起茶瓯抿了一口,望向对面的梁潇,问:“你与姮姮商量得如何了?可要和我一同回去?”
梁潇道:“姮姮有顾虑。”
“不要强求。”顾时安端瓯的动作一顿,抬眸郑重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再强求姮姮。”
梁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强求,如果她实在不愿意,那就不必回去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
顾时安眼底涌过几许复杂:“你也不回去?你真的不想最后再见崔太后一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