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那门竟被从里面打开,梁潇走出来了。
姜姮躲避不及,立即被他看见了。
他面带诧异:“姮姮?”
姜姮慢腾腾挪过去,问:“你要去哪儿?”
梁潇道:“我睡不着,想出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姜姮疑心他在骗自己,目光细细剐蹭过他的脸,观察了许久,没觑出什么心虚,神色才稍有缓和,低下头不做声。
梁潇抬手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问:“怎么了?”
他身上有冷冷檀香,萦绕于衣袖掌间,有点勾人。姜姮不知满腹心事该从何说起,倾身靠在他怀里,环胳膊搂住他,道:“我想和你一起睡,我睡榻,你睡地上。”
梁潇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低眸看她,她仰起头,目光清湛,“好不好?”
梁潇怎可能说不好,轻轻叹息,把她拉进了屋。
姜姮趴在榻上,托腮看梁潇忙前忙后地往地上铺缎褥,心情逐渐好起来,躺回去钻进被窝里,双手交叠合于身前,安然入睡。
第二日清晨,顾时安来叫两人去用膳,却亲眼见着两人从一间房里出来。
梁潇眼睑下两团青乌,瞧上去疲累不堪。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忙上前把梁潇拽到一边,低声道:“你干什么了?不是,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我还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合着还是那德行……”
梁潇摆手打断他,打着哈欠道:“我要是说是姮姮半夜死活要往我屋里钻,你信不信?”
顾时安瞠目,愣怔了少顷,立即抬头看去,对啊,两人是从梁潇的房里出来的。
梁潇瞥了他一眼,想起昨天晚上,说好了姜姮睡榻他睡地上,可半夜他醒来,竟见姜姮和他一起睡在地上,还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深怕姜姮着了凉气,又怕和她一起睡榻第二天起来说不清,干脆把她抱回榻上,自己躺回地上接着睡。
眯了一会儿,一睁眼她又在自己身侧。
如此反复了四回,第二天清晨起来,梁潇面容憔悴地问姜姮想干什么,姜姮却一脸茫然无辜,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等情形,大约就是梦游。
梁潇把这一夜周折掐头去尾地说给顾时安听,在顾时安震惊的目光里,十分矫揉造作地叹气:“我只当她粘人,可没想这么粘人,我也是没办法。”
第117章 番外:情缚
顾时安定定地盯着梁潇看,似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在姜姮很快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流转的微妙尴尬气氛。
先用朝食,然后套马车准备入宫。
梁潇在天下人的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为社稷安,实不该让他死而复生。他在出门前把金马面具戴上,披了件宽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姜姮跟他差不多,也把脸遮得严实。
两人由顾时安相伴,坐着他的马车,凭借相府玉令一路畅通,直至入了皇城,市井喧嚣褪尽,周遭愈发安静。
马车不算宽敞,三人乘坐也不算拥挤,只这一路各人话都很少,各有各的心事。
将要入顺贞门时,梁潇忽的开口问姜姮:“你说你在姜府见到了辰羡,他是凑巧去的,还是早就知道你回来了,特意去见你。”
顾时安本正在低头看奏疏,闻言抬头看他,心道这醋吃得可够长久的,可见他面容凛正,又不像单纯在吃醋,反倒像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
姜姮正靠在车壁上打盹,这平稳中带着轻微颠簸的感觉刚好助眠,她迷迷糊糊地道:“他知道我回来了。”
梁潇追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姜姮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就是在酒楼吃饭的那天,他看见我了,他派人跟着我们去了邸舍,料定咱们迟早会去姜府,便干脆去找兄长询问。”
梁潇沉吟不语。
倒是顾时安想起什么,问:“哪间酒楼?”
“太平楼啊。”姜姮纳罕地逡巡他们,问:“怎么了?这酒楼跟辰景遇刺的事还有关联吗?”
顾时安低眉想了一阵,耐心地冲姜姮解释:“有没有关联现下还不知道,只是前几天死了个监生,恰是那日陪同靖穆王去太平楼里吃过饭的。我总觉得这些事都赶在一起,说不出的蹊跷古怪。”
姜姮也想不通,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梁潇。
梁潇静如玉雕,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唯有手指轻微颤动,拨动着拇指上扳指。
姜姮熟悉他这种反应,是在思考。
她噤声,顾时安也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姜姮重新靠回车壁合眸养神,而顾时安则继续看他的奏疏。
顺贞门上的禁卫远远看见相府马车,立马开城门放行。
只是他们得在门前下马车,徒步走进去。
好在荣康帝早就下过旨意,今日要召见化为鸿儒,凡随顾相入谒的人都不必细查,所以梁潇和姜姮不必依照宫规,露出面容让禁卫查验。
从前梁潇还是摄政王的时候,姜姮曾经随他进过禁宫。
犹记得四面高矗的红墙黛瓦,杳长狭窄的甬道,巍峨的雕花宫门,还有面容严肃沉默恭敬的内侍。
眨眼经年,好像什么都在变,唯有这里像被冰封了一般,丝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憋闷。
姜姮去拉梁潇的手,指尖冰凉刚蹭上他的掌心,梁潇立即攥住她,微微偏头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