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冷,但有件披风盖着,便莫名多了几分安全感。
谢雪臣的脚步声走远了一些,在火堆旁坐了下来,正面对着洞口方向,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暮悬铃背靠着石壁,拉着披风裹住了肩头,双眼什么也看不清,索性就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响起了诡异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无数只虫蚁在蠕动。谢雪臣脸色凝重起来,剑眉微皱,手中握住了钧天。
只见黑暗之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轮廓,乍一看像一个巨人一样,足有一丈高,那个身影仿佛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朝着洞穴逼近,待到火光照耀之处,才让人看清了原貌。
那是一只肥大的蠕虫,恐怕有三丈长,两人合抱之粗,通体呈菜绿色,看似一丈高,只是它支起三分之一身子的高度。那蠕虫身上有一圈一圈的褶皱,褶皱间似乎有数不清的小虫在蠕动。头部三个洞,上面两个不知是眼睛还是鼻孔,下面一个显然是口器,它张大了嘴,发出嘶嘶的声音,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流下青色的涎液,滴在地上升起腐蚀性的青烟。蠕虫腹部是数不清的对足,猛地一下拍在了结界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结界为之震颤。
谢雪臣神色凝重。这只怪虫的一拍之力,便远胜于寻常法相,恐怕与傅渊停旗鼓相当。
这只是密林中的一只虫子,只能在黑夜出没的虫子。
暮悬铃听到的撞击声,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出了来者实力强悍,她眯着眼看向火光,问道:“谢宗主,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谢雪臣淡淡道:“一只小虫子。”
幸亏暮悬铃此刻看不见,否则恐怕要恶心吐了。
谢雪臣深呼吸,手中钧天越来越亮,他凤眸一沉,杀气陡现,左手向前挥出一掌,磅礴的灵力化为强风,将那只巨虫逼退数丈。谢雪臣跃出结界外,决意将怪虫击杀在远处,免得吓到暮悬铃。
怪虫目不能视,是依靠极其敏锐的嗅觉寻来此处,结果遇到了阻碍和重击,顿时大怒,扬天发出尖锐的嘶鸣,让人骨髓生疼,紧接着脖子用力一甩,一口青色细丝向谢雪臣喷去。
凌厉的剑气劈开虫丝,虫丝向两边飞去,落到草地之上,青草尽被腐蚀。
钧天剑挟雷霆之势刺向巨虫身体,那看似柔软的蠕虫表皮竟十分坚韧,钧天剑剑尖陷入表皮,遇到了阻碍,没有如谢雪臣预想的一般洞穿巨虫。他眉心朱砂微微发亮,神窍激荡,钧天剑仿佛得到了指示,剑身爆发出夺目金光,一举刺破怪虫表皮。青灰色的表皮被刺破一道剑痕,顿时有绿色的血液喷溅出来。那些在怪虫褶皱间蠕动的小虫子似乎是寄生虫,忙不迭地从伤口处钻入了怪虫体内。
怪虫发出痛苦的嘶鸣,然而身体却在膨胀……
结界阻绝了声音与气息,暮悬铃茫然地坐在洞穴之中,抱着膝盖不安地等待谢雪臣。
刚才结界传递来的震动,绝对不是一只小虫子可以发出来的,谢雪臣虽然非常自信,但这密林十分古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暮悬铃在心中默默计数,感觉过了有一刻钟多些,终于听到了谢雪臣的脚步声,她心下一宽,开口问道:“谢宗主,把那只虫子解决了吗?”
谢雪臣不知为何顿了一下脚步,呼吸忽然粗重了起来。
暮悬铃一惊,忙道:“你受伤了?”
那只虫子居然真的能伤到谢雪臣?
谢雪臣的脚步声缓慢地来到了火堆旁,坐下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稳。暮悬铃想着两个人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不想谢雪臣出事。那只虫子连谢雪臣都能打伤,自己若是对上了恐怕难以幸免。
她得不到谢雪臣的回应,便摸索着站了起来,披风滑落在地,她眯着眼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低着头在地上寻找身影。
山洞不大,走了三四步,脚下踢到了一个人,她踉跄了一下,扶在了谢雪臣肩上,闻到熟悉的雪松香,心中稍定,缓缓蹲下身去,半跪在谢雪臣身旁,鼻子嗅了嗅,好像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
“谢宗主,你应该没受外伤吧,是受了内伤吗?”暮悬铃问道,“我这里有不少丹药,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谢雪臣的身体很是僵硬,似乎在运功抵御什么,她听到一声压抑的呻吟溢出喉咙,暗哑低沉,似乎十分难受。谢雪臣在熔渊受刑七日,恐怕也未曾这般呻吟过。暮悬铃心觉不妙,她的手摸索着抚上谢雪臣的脸颊,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高。“喂……”见他一声不吭了,她有些气急道:“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要不要我渡给你一些灵力帮你疗伤?你非要把我带到这个危险的地方,可别自己死了,万一等下再来一只虫子,我看不见可对付不了!”
她的手被谢雪臣猛地握住了,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一些,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手心,忽地用力一拉,暮悬铃便向前扑去,跌坐在他怀中。
“我没受伤。”暗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暮悬铃松了口气,嘟囔道:“可是你有点不对劲。”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谢雪臣摁在怀里,他撩起她的袖子,缓缓道:“你身上的花瓣更多了,颜色更艳,香味也更浓了。”
方才他在结界上下了阻绝气息的禁制,这香气散不出去,便盈满了小小的山洞。他刚一踏入,冷不防便吸入了满满一口馥郁甜香,才知道这香味有多诱人,就连他也无法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