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时家三夫子料想不到的。
时月影亲手为皇帝盛了一碗饭。
皇帝接过来吃了一口,然后吃了第二口,举手投足之间既有皇室教养的优雅,又显得不拘小节,甚至会让旁观之人误以为菜做得美味。
连吃了三碗,元景行放下木筷,评价道,“饭菜不错。”
时家三父子脸上惊愕的神色不亚于刚才看到皇帝第一眼时的表情。
看来军营里的伙食,要比妹妹做的饭菜更难吃啊......
“朕身上有伤,不介意朕在这里修养几日吧?”元景行问道。
皇帝一句话就主宰着他们的生死,时家三夫子就差就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了,哪里敢介意。
时月影被催促着扶皇帝进房休息。这处院落就四个房间,自然而然地就进了她的房间修养。
房门一关上,时月影立即跪到在皇帝面前,“求皇上恕罪,罚臣妾一人,不要牵累父兄。”
元景行看着她乖巧的小脸,“起来吧。”大掌攥着她一双皓腕将她拉起身,“朕真要杀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若朕要罚你,方才还给你留什么颜面?”
他的声音透着连日赶路的疲,缓缓坐到木塌上,“有没有金疮药?”元景行亲手解开外袍,他身上缠满了纱布,鲜血渗出,看上去伤得很重。
时月影取来药,又剪了自己的一身衣裳,俯身替他清理伤口换药包扎。
“你身上好香。”元景行虚弱地闭起眼眸,终于又闻见熟悉的茉莉花香,“嘶--、”
她碰到他的伤口了,这伤好深,靠近心脏,再挪一寸他都不可能从北疆活着回来了。
“陛下怎么知道臣妾住在这儿?”她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投去驿站的那封信,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朕不光知道你住哪里,朕还不知道你刚搬来。”元景行声音很淡,毫不隐瞒,“萧伯霆拿着你的玉牌来北疆请罪,说没有保护好你,你遇刺身亡。你猜朕信不信他?”
“所以陛下派人打探了?”
元景行轻笑一声,“离开行宫时,朕另外派了人暗中保护。”
时月影上完药,替他包扎,“陛下诓骗臣妾、我们途中遭遇刺客,并无人出手帮助。”
“朕派的人,只有你的命危在旦夕时才会出手。当时萧伯霆让你先走。”元景行解答了她所有疑惑。
“陛下不要责怪他,是臣妾一直苦苦哀求,他见我可怜,才放我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不是他同情你,他想报你的恩才主动提出送你回金陵。朕还知道,他还亲近你抱过你。”
“......”所以他对她这半年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是抱,只是安慰。”
“萧伯霆他喜欢你。”元景行闭着眼睛,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出最惊为天人的话。
“???”时月影一恍惚,手上没个轻重,险些勒到他的伤口。
元景行睁开眼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攥过皓腕将她拉近,薄唇划过雪白鹤颈,似吻非吻。
“皇后有没有思念过朕?”他问。
时月影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思绪还因为他上一句话而混乱,下一瞬他便印在了她唇上。
明明身受重伤如此虚弱,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轻。
“别、”半年未见,她对他的亲近没有心理准备,“别、别在家这么对我。”她伸手推他,结结实实碰到皇帝的伤口。
“臣妾不是故意的。”
元景行闷哼了声,将人放开,闭上眼眸躺在木榻上缓了片刻。
“朕现在这样子,想对你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啊。”他语气很淡,“时月影,晚上朕要睡在软绵的床榻,这个椅榻太磕背了。”
“......是”时月影心里不情愿,嘴上乖巧答应了。
“对了,明天朕想喝鱼汤,要太湖的鲢鱼,加豆腐与小葱。”
“......好”
“天好热,你给朕扇扇风。”
“......”
元景行侧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伺候。
***
次日清晨,时月影早起去买菜,一开门便看见媒婆喜笑颜开地站在她家门口,“准备好了吗?首富家的公子在酒楼定了雅间,那酒楼就是他家的!快跟我走吧!”
媒婆正准备上手拉她,瞧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时月影身后。
这男子气质斐然,眉宇含戾,身上透出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
“这位是你那三哥?”媒婆询问,“他终于回来啦?!”
啧啧,这时家人的长相真的鹤立鸡群!她原本以为大儿子二儿子已经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了,直到看见时月影,李媒婆惊为天人,听说三儿子与女儿是双生子,长得倒是不太像,但这丰神俊朗的模样,她保证他能入赘进金陵任何富贵人家!
“我是她夫君。”元景行理直气壮地开口,推翻了媒婆的猜想。
“你夫君不是死了吗??!!!”媒婆问时月影。
时月影一整夜没睡好,精神蔫蔫的,挎着菜篮,唇边扯出一抹苦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