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个钟点阿公会在这里滴茶。
浴室的门还关着,陆鲸抬眸瞄了一眼老壁钟。
阿公冲凉怎么冲了这么久?都半个多小时了,屙臭也不用屙这么长时间。
陆鲸走过去敲了敲门:“阿公?”
里面没有回应,但有“哗啦啦”的花洒声。
陆鲸微微蹙眉,音量大了一点:“阿公?你在里面吗?阿公?”
还是没等到没回应,陆鲸眉头拧得更紧,正想用力敲门,终于听到阿公的声音,“在、在!我还在洗澡……”
陆鲸稍微松了口气,隔着门板问:“你怎么洗了这么久?”
“哦、哦……我刚上大号,很快洗完了。你要尿尿吗?急的话就先去南风家借一下厕所!”
阿公的声音如常,陆鲸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心上,回了句“不是呐”,走去厨房倒水喝。
浴室内热气蒸腾,浴缸的下水最近有些堵,就算没有塞上塞子,也蓄起了及脚踝高的热水。
浑身湿透的陆程坐在热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左胸口,那里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刚才他冲澡冲了一半,忽然心跳骤快,接着是头昏脑涨,整个人无力地瘫坐下去。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觉得自己睡了两三分钟,连梦都来不及做,就被敲门声和陆鲸的声音唤醒。
好不容易缓过劲,陆程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他拍拍后脑勺,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心想,这酒是得戒了啊。
镜子上覆着雾气,陆程伸手抹去,镜子里的他脸色苍白,眼白爬上蛛网般的血丝。
他往镜子旁边瞥了一眼,玻璃架上搁放着两个漱口杯,一个他的,一个陆鲸的。
陆程还能想起,去年夏天陆鲸来之前,他专门去买小孩的日用品。
那天他心里是忐忑的,每挑一样东西都在想陆鲸会不会喜欢,心跳时快时慢,就和现在差不多,就是没隐隐作痛而已。
在大女儿去世前,陆程见外孙的次数寥寥可数。
他怨啊,怨陆嘉琳什么都不说,把孩子生下来了才告诉他他当外公了,且对孩子的父亲是谁绝口不提。
这城市极小,哪能承得住女人未婚生子这种事?陆鲸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陆嘉琳带他回来过一次,可就是那次而已,亲戚间的流言蜚语已经猛如吃人老虎。
陆嘉琳从不向别人解释她的选择,陆程又是个脾气犟的,一怒之下,说陆嘉琳一天不说明白,他就一天不认她这个不孝女,而这反骨女儿还真就和儿子呆在广州没回来过。
陆程怨啊,他怨极了自己。
要是他没那么固执、那么腐朽、那么好面子,是不是就能亲眼看着陆鲸长大?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把心悸压下去,刷了牙,往手里呵了口气,闻着还有酒味,便再刷了一次。
陆鲸放着作业没写,躺床上接着玩刚才的游戏,打算把皮卡丘和小火龙升多几级,再去写作业。
听到门外有趿拉拖鞋的声音,他赶紧把gameboy藏到被子里,摸来旁边的英语书,佯装学习的模样。
门没关严,陆程推开一些,但没有往里走,哑声开口:“鲸仔啊……”
阿公逆在光里,陆鲸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什么事?”
陆程清了清喉咙,停顿片刻,才道:“阿公以后都不喝酒了。”
突如其来的承诺令陆鲸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附和道:“哦哦,好啊。”
陆程提了提嘴角,说:“别学习到太晚了,早点去睏。”
第045章 青春痘
过了几天,姜南风洗漱时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长了个包。
她奇怪着怎么大冬天都有蚊子咬,手指一抠,妈啊,疼得她直接飙泪。
是青春痘。
姜南风见过班里的同学长痘,隔壁八班还有个男生特别严重,脸上坑坑洼洼的,他们班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月亮人”。
她跑去找朱莎莉,撩起刘海给她看,朱莎莉不以为意,说就是浮火了,不能老吃煎炸食物,今晚煮锅苦瓜汤去去火就行了,最后叮嘱姜南风放学后不要在学校后门的果汁冰店偷偷吃烧烤。
第一节 课课间,姜南风忍不住手又去摸刘海下方那颗痘痘,这时有同学喊:“肥姐,有人找你!”
是的,这是她喜提的新外号——哦,其实也不算新,毕竟之前和女孩们玩“港姐游戏”的时候,她也说自己是“小沈殿霞”,要是戴上眼镜,那就更像了。
走廊窗边是杨樱朝她招手,见班里的男生有一大半都看向杨樱,姜南风赶紧走出教室,不用等杨樱开口,她就笑嘻嘻问:“书看完啦?”
杨樱一双黑眸闪着光,把看完的小说交给姜南风,点头道:“对,超好看!你快看,看完了我们来讨论。”
她们还像以前一样交换着小说漫画和杂志,而且上初中后杨樱成功“申请”到零用钱了,虽然不多,但她会分出一部分放姜南风那边,算是“合租”费用。
课间还有时间,两人走到围栏边聊天。
姜南风问杨樱:“你的舞蹈练得怎么样了?我见你每晚都要出门,是去老师那里练舞吗?”
市电视台会举办一场庆祝澳门回归的文艺晚会,少年宫提了两个节目,其中一个被选上了,就是由杨樱担任主舞的舞蹈节目《盼莲归》,为此她已经风雨无阻地排练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