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怀沉默了一瞬,没有转身。
“可我觉得,一点都不有趣。”梁鹂的声音很冷。
是在这时候,殷予怀才知晓了,梁鹂,在生气。他的心有些乱,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人是他亲自寻的,计划是一步步来的。他虽然猜到了她今日会来渡口,但是她来渡口,不是因为她以为他要离开幽州吗?
为什么,她好像,猜到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的确没有隐瞒,也从未想过能够瞒过她,甚至让她发现,也是必要的一环。但是,不该,如此早的。
如何也不会,在他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的。
除非...
殷予怀想到了颓玉,他怔了一瞬,是他想错了吗?他以为按照颓玉的性格,如何也不会将那件事情告诉鹂鹂的。一但告诉鹂鹂,颓玉就是自己坦白了对鹂鹂的背叛,按照鹂鹂的性格...
是他想错了吗?
可颓玉既然能够为了鹂鹂,告诉他那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将他要做的事情,告诉鹂鹂呢。
即便是颓玉,也不知道他所有的计划,他甚至连杨三都没有告诉。殷予怀寻不到原因。但很快,殷予怀便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身后传来梁鹂平静的声音:“殷予怀,我很失望。”
她向他走来,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身前。他身后的人,都默默地跪在地上,头一刻不敢抬起。
梁鹂手中持着一把匕首,走向他的时候,手轻微一转,脱掉了匕首上的刀鞘,森寒的光,映在梁鹂的脸上,她声音很冷:“殷予怀,这就是,你的爱吗?”
那把匕首抵在殷予怀的心脏处,直接穿透了他的衣裳。梁鹂望着殷予怀的眸,逐渐开始用力,手中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向里刺。
她的眸很冷,很静,手上毫不留情。
作者有话说:
dbq宝子们,这两天有点卡,更的有点少。
第一百零七章
刀尖溢出丝丝的血, 汇聚到一起,顺着霜寒的刀面,一点一点涌现于梁鹂的指尖。她的指尖, 缓缓传来粘稠而温热的触感。
随着手指尖那一滴血珠落下,梁鹂也终于停止了将刀刃向殷予怀身体中送的动作。
此时, 殷予怀唇角已经溢出了血,满眸都是抑制不住的苍白。梁鹂冷漠地看着, 握住刀刃的手一紧, 在要将刀刃送进去的最后一刻, 停了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 又很冷:“殷予怀,有趣吗,与其寻别人杀你,不如我来?只是我很少杀人, 会让你折磨些,不过, 想来我们的殿下,也不太在意就是了。你又在意什么呢,殷予怀?”
从刀尖散开的疼痛让殷予怀的思维有些迟缓,他能听见梁鹂在说话,却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过了那一瞬后,他试图张口, 一口血却涌了出来。
顺着苍白的脖颈,染湿他的衣衫, 梁鹂静静地看着被血覆盖的微青的脉络。
殷予怀似乎是想说什么的, 但是面对此刻面上满是冷漠的梁鹂, 他顿了一下,随后抬起手,在梁鹂冷漠的眸光中,遮住了她的眸。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抑制不住的疼痛:“鹂鹂,别看。”
梁鹂并没有被他这一句话打动,她也没有拂开他的手,她的声音很静:“殷予怀,到底,你还是不懂我。遮住我的眼睛又如何,我会不知道此时你胸膛之中插着一把剑,还是不知道你病入膏肓已到垂死之际。殷予怀,你到底,凭什么,一次又一次为我做决定。”
“废院那一次,还不够吗?告诉我,殷予怀,那一场大火,还不够吗?你到现在都不敢告诉我,当初你为何突然变成如此模样,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都不怕死,你都不怕失去我,你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殷予怀抬起的手颤了一瞬,他在害怕什么?
他...什么都害怕。
他害怕死亡,因为他死后,这世间,可能再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般,护着他的小姑娘了。他害怕失去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都无比地害怕。放弃她的每一次,他都堆叠了无数的疼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害怕一切,比如,他害怕他此时的狼狈吓到她,害怕他如若死在她手中,此后她想起时,会遗憾和难过。
可...即便是害怕,也会有区别的。
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害怕此后他再也没办法看她一眼。但他更害怕,她因为他,不得已失去和切割。
在他心中,他不配。
他不配让她为他放弃分毫。
他如今已快到油尽灯枯之际,如若能够用他的死亡,换得鹂鹂余生的安稳,他是愿意的。只要他死了,那些回忆,终会消散在风中。他不想鹂鹂一生都记得那些伤痛,甚至因为他,试图否认曾经的自己。
殷予怀的指尖,也染了血,此时横在梁鹂面前,她能够轻易地闻到甜腥的血味。她不喜欢这种味道,特别是这种味道,是从殷予怀身上散发出来的。
梁鹂倾听着殷予怀的沉默,随后,她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眼眸却复杂了起来:“殷予怀,我在问你,你在害怕什么,你是没有长嘴吗?”说着,梁鹂抬手,随意拂开了殷予怀的手,她的眸,冷冷地看着殷予怀。
殷予怀心中已经全然崩坏,他难得如此笨拙。他的眼眸颤了一瞬,被梁鹂拂开的手,似乎想向上,拉住梁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