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能够感受到温度一般,放上去那一刻,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即便此刻,他花着半分心思,想着汴京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最后,他开始打量这个呆了半年的暗室,打量完之后,他闭上了眼。但即使闭上了眼,他也能在心中描绘出整个暗室的轮廓。
在从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他一直是失明的状态。
就像,他现在一样。
殷予怀闭着眼,起身,完美地绕开了所有的阻碍,最后站在了暗室的门前。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能离开。但此时此刻,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站在暗室的门前,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鹂鹂。
随后,他环视四周。
看得见,看不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此刻,有这扇门,没有这扇门,对他,亦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半年,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温柔的时光了。
其实,只要鹂鹂在他身边,其他的,他真的都不太介意。他曾经假借颓玉之名,待着她身边。这个身份很好听,也很好用,但是,毕竟,他不是颓玉。那种围绕着他的惶恐不安像一把把刀,垂在他心上,他知道那刀迟早扎入他心脏,他被迫在等待。
但即便是那样,待着鹂鹂身边,也是幸福的。
如今,知晓了一切,也终于,跨过了他曾经以为唯有用生命才能跨过的一切。殷予怀不由得弯起了眸,一切比梦还要美好,最美好的是,这不是梦。
这是,他和鹂鹂的余生。
殷予怀从未觉得,余生这个词如此美丽。
甚至,在一段时间以前,他不能拥有这个词。
他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定在床榻上的鹂鹂上。
像是有感应一般,梁鹂揉了揉眼,轻声道:“殷予怀,你在哪,我看不见你了。”即便殷予怀此时不在她身旁,也知晓,她应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低头,轻声一笑,真是不讲道理,眼睛都没有睁开,她要如何看得见他。
不过,心中这般想着,他还是快步上前,道:“在这里。”
他摸着她的头,轻声道:“不是困了吗,这才一会呢,再睡一会。”梁鹂有些困,但此时又不那么困了,她向殷予怀的怀中靠去,手握住他的手。
“殷予怀,你喜欢,金子,还是玉?”她还是没有睁开眼,话说得模模糊糊。
殷予怀几乎没有犹豫,这个问题,她问过他一次。
于是,这一次,他也同那时说的一样:“金子,在玉和金子之间,在下更喜欢金子。”
梁鹂怔了一瞬,突然抬起眼,望向殷予怀。
她像是清醒了,又像是困倦着。
她微微弯起唇:“可是,殷予怀,你很像一块青玉耶!”
殷予怀是第一次从她嘴中听见这个比喻,他莞尔一笑:“很像吗?”梁鹂点点头:“很像,在宫中,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像了。”她说的有些认真:“我真的以为,你会更喜欢玉的,不过,也好。”
殷予怀有些听不懂了:“嗯?”
梁鹂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唇,随后轻声说道:“秘密。”
殷予怀轻声一笑,随后用头抵住她的头:“好,秘密。”
梁鹂手搂住他的脖子,眨了一下眼睛:“不过,如若你愿意告诉我,礼物是什么的话,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她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困了,殷予怀看着,觉得再过一会,今日的午觉也不用睡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将人塞回了被子,在她的注视下,为她捂好了被子,轻声道。梁鹂望着殷予怀,随后一双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殷予怀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鹂鹂,睡觉了,乖。”
她鼓了鼓脸,半是抱怨,半是撒娇:“殷予怀,都怪你,我要睡不着了啦。哪有这样的,说话说一半,这样很不对,你知道嘛!”
殷予怀轻声笑着,将人搂入怀中:“知道了。”
虽然这般说着,梁鹂最后还是睡了过去,她扯着殷予怀的衣袖,许久之后,才松开。在她松开的那一刹那,殷予怀望着她,轻轻地闭上了眼。
是梁鹂先醒来的,她本就睡了一会,后面是殷予怀哄着,她才睡着的。但即使睡着了,她也在想,殷予怀口中的礼物是啥。梦里面也没想出来,梁鹂便醒了。
抬起眸,看见殷予怀的脸,她轻声哼了一声。
随后,手指尖缓缓放到他的脖颈处,一点点向上滑。她的力道很轻,不足以将殷予怀弄醒。她静静地看着殷予怀,手指尖一点一点移动,最后停在殷予怀的眸上。
手指停在他眼眸的那一瞬,像是淡淡的一个吻,她勾起唇角。
殷予怀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梁鹂静静地看着她。
他直接将人抱住,刚刚睡醒,他声音还有些沙哑:“鹂鹂什么时候醒的。”梁鹂摆着手指,随后摇头:“我好像也不记得了。”
殷予怀唇角多了些笑意,整个人因为睡醒,格外地柔和。他垂着眸,将人搂在怀中:“很想知道吗?”
梁鹂眨了眨眼,不说话。
殷予怀轻轻摸着她的头:“是会让鹂鹂开心的礼物,没有出暗室,就能准备的原因是,那是在下很久以前准备的礼物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下就准备了。快了,鹂鹂,马上就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