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的话,也该是明日才能离开。
尽管孟循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究竟住在哪间客栈,但他知道,她不会那样顺利的离开。
闻言,墨石面上稍有犹疑,“夫人已经离开了,昨日便登船离开了码头。”
孟循抬眸,稍有意外,“是谁帮她的?”
她不可能只靠自己就在昨日离开,除非是有人出手帮忙。
“广平侯世子,韩子章。”
“也对,他是京卫指挥使司同知,有他的印信,她便能轻易离开。”
只是,这广平侯世子,怎么突然有了闲暇,去帮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与她争吵的那日,起因便是韩子章。
孟循不明白韩子章为何几次三番的要纠缠于她,更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祝苡苡是他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他还好好的活着,轮不到旁人去觊觎他的所有。
就他所知,礼部那位薛侍郎有意要与广平侯府结亲。
薛侍郎打的一手好算盘,大女儿嫁给五皇子,小女儿,现下已经十九岁,却迟迟没有定亲,便是一直在等着韩子章。
不过似乎神女有梦 襄王无意。
但雷霆手段的韩子章并不怎么擅长应付这位薛家的小女儿薛雪,大多时候都是敬而远之,远远的不愿搭理。但薛莹雪却颇有其父之风,并不把小女儿的矜持放在心里。
韩世子那般高枕无忧,总该有些烦心的事才对。至少得让他体会他的万一。
孟循让墨石候着,自己休书一封,吩咐他明日交给费昇。
墨石离开之后,孟循突然生出些恍惚之感。
像是这样的情绪,他曾经也有过似的。并且引起他这样莫名情绪的人,也是韩子章。
这似曾相识,极为熟悉的感觉,让他烦闷又困惑,头疼的厉害。一时不查,他将书桌旁的茶盏打翻,杯盏碎裂的声音,引起了门外的竹青注意,竹青匆忙进来。
孟循招了招手,“无事,待会收拾一下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那药的缘故,他头疼的厉害,再看不下任何东西。即便歇了一夜,那疲惫之感也未能消退多少。
他兀自换了官服,外头伺候的小春端来厨房准备的早食。
孟循叫住了小春,随口吩咐她去泡一壶浓茶。
他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但去衙署上值,还需要打起精力应对。
小春听见,先是低头称是,随后转身打算去拿杯盏泡茶,只是在离开的下一刻,孟循叫住了她。
小春乖觉的转过身来,向孟循行了一礼,“大人还有何吩咐?”
祝苡苡虽然离开了,但以往在他院里伺候着的小春小秋两人,孟循却并未让她们离开。
他不需要人伺候。
但是她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需要。
他希望,等到她明白,回来之后,屋里的陈设一如她离开之时。
小春小秋跟了祝苡苡四年,对她的癖好习性都有所了解,也晓得怎样照顾满院的花草,没有其他人比她们更适合。
小春今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这是那鸦髻上簪着一只东西,他觉得有些眼熟。
他一定见过。
以小春每月的月钱,她决计买不起这样的如意金镶玉累丝簪子。别说是一个月,小春就是不吃不喝,攒上几年,也未必买得起这样一根发簪。
孟循不喜太多人伺候,原因有二,其一他习惯清静,其二院子里多了人心复杂,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他留着小春小秋,也因为他对他们家里的情况了解。
小春父母早亡,家里再无旁人,但她有个嗜赌的情郎,将两人多年攒下的积蓄都败得干净,可小春却对其痴心不改,一直拿月钱供着。
现在似乎好些了。
孟循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小春,这让小春背脊生寒,不由得开始发抖起来。她分明也没做什么错事,可偏偏应对起孟循的目光,她却不由自主的害怕。
“你头上的簪子,哪里来的。”
小春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万分慌乱。
她太害怕了,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后悔了,她不该图这只簪子好看就不听夫人的话,她应该去当铺当掉,或者是把这只簪子融掉,改做其他的首饰。
夫人明明提醒过她,可她却鬼迷了心窍。
小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夫人赐给我的,是夫人赐给我的。”
孟循眉心微蹙,“夫人赐的?”
小春听出了孟循话里的疑惑,赶忙解释道:“是夫人离开前赐给我的,不只是我,小秋也有,夫人念在我们这几年尽心尽力的伺候,所以赏了我们些东西。”
如果是祝苡苡送的,那也解释的通,为何他看着如此眼熟。
他神色稍霁,“还有什么?”
小春不再犹豫,一股脑说了,“夫人还省了些腰带和香囊,让我拿去绣铺里面卖,我……我贪心留下了一条……”
“去,拿来。”
小春,原本是想留一条送给自己的情郎,如果孟循今日没有这样问的话,明日,这腰带便会落到了小春情郎的手里。
小春原本可以不用说这些话,可是小春扛不住孟循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却让她感到万分的害怕,好像她不说实话,又或者是话说得不干净,他便会把他剥皮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