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宝倒觉得无所谓,“你们是自由恋爱,旁人也干涉不了,只是若是谈婚论嫁,还是要早些告诉她才好。”
岳念华噗得一笑,“还没到那一步呢。不过你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老气了,可是在北平遇上了什么人?”
青宝脸色一凛,转瞬又变成了个笑脸,“二姐姐莫再打趣我了。”
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杏林医馆。
替青宝包扎的是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大夫,他先替她止了血,再给她上药,灰褐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疼得青宝倒抽一口凉气。
赵怀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她背后,见她手臂上疤痕交错,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伤到的?”
包扎的大夫抬头见到是他,面露惊讶道:“看样子是被流弹打到,不过眼下已经好了。”
岳青宝心道不好,耳边岳念华已经叫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是被玻璃割到了吗?”
那大夫再细看了一眼那伤疤,“这样的伤口绝不是玻璃伤的。”又有些危言耸听道:“幸好,子弹只是擦过,不然更要皮开肉绽,手臂都保不住。”
岳念华指着青宝,“好啊你,还敢瞒着我,你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被枪打了?”
赵怀安走到她身前,也疑惑地望着她。
若想敷衍过去肯定是不行了。
青宝思索片刻,半真半假地说:“我那天在租借里,遇到官兵埋伏,他原本要打一个日本人,我运气不好,被流弹险险擦到了,不过当时就已经去医院包扎过了,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
岳念华半信半疑,“真的?”
青宝点头道:“真的。”
赵怀安沉默地立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大夫细细地包好她的伤口。
大夫嘱咐道:“这段时间长伤口,吃食上仍要注意。”
青宝乖觉地点头。
姊妹二人起身要走,赵怀安说:“我送你们出去。”
岳念华低低笑了一声,抢先一步走在前面,留二人在身后。
赵怀安与青宝并肩而行,她的手臂刚包好,行动不很方便,身上披了一件披风挡风,却没系住,她一只手半天都系不上绳头。
赵怀安快走一步忽然停在她面前,伸手替她系上衣领前的绳结。
青宝愣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他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不见油彩,隐隐有药香。
“你如今还画画吗?”
“有时画罢。”
青宝“哦”了一声,见披风已经系好,又说了声:“谢谢。”
赵怀安微笑了一下,却问:“那你如今还画画?”
青宝摇摇头,老实答道:“本来就没耐心,早不画了。”
赵怀安低声问:“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青宝回答,抬头见她紧咬下唇,不说话,“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两人走到医馆门外,岳念华已经坐进了汽车等青宝。
赵怀安低头去看青宝,“你初来西安,人地不熟,明日是周末,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四处逛逛。”
岳青宝见他眼中满含关切,心中蓦然一松,这个人是小安啊。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隔天中午未到,赵怀安果然来家中接了青宝。
两人没有乘车,步行在西安城里。
赵怀安来到西安已有一段时日,城中情况也都大致了解。每到一处,他便向青宝简要地介绍一番。
“前面那栋白玉楼就是目前城中商会所在,这周末听说有洋商会展,若是你感兴趣我们可以去看看。”
岳青宝眼中一亮,高兴地点头道:“真的?那我们快去看看。”
赵怀安见她开心,浅笑了一下,两人进了商会大厅。
门房认识赵怀安,招呼道:“赵先生是来参加会展?”
赵怀安点点头。
那门房把目光转向青宝,见她面目却是陌生,不敢唐突,出声道:“这位是?”
青宝笑了笑,伸出手同他一握:“岳青宝。”
门房连忙笑道:“岳小姐。”引了二人入场。
会场是一个极大的宴会厅,灯光明亮,四周摆着长桌,桌上立着大大小小的铭牌,似乎是公司的名字。场中大多数是中国人,偶尔夹杂几个蓝眼睛黄胡子。
岳青宝好奇地张望了一番,问赵怀安道:“你们医馆同这些人也打交道?”
赵怀安往场中一望,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便道:“有一些医药商确实有来往。”
“啊,我还以为你们医馆只做中药。”
赵怀安解释道:“大部分的确是中药,不过自从与许家合作以后,也购进了许多西药。”
青宝点头道:“原来如此。”
“时局如此,西药比中药见效快,又能止血消炎,当然是大势所趋。”
青宝听得心有戚戚焉,“从前总觉得中医好,不过现在呢只怕有些人盲目得很,以为凡事都是西医好,也是矫枉过正了。”
赵怀安笑了笑,两人顺着会场往里走。
岳青宝随手拿了几本介绍西药医理的宣传手册看,越看心中越有了一个主意,“你说,我要是购进一些西药,之后再转手卖出去,可好?我看今天商会展里,西药的价格似乎不高,这样我卖给其他商户,价格只需稍稍高一些,就有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