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我微微放下心来,想来蔡寻芳毕竟不是什么大红人,变态粉丝什么的该轮不到头上来吧。
下午一点钟,我准时地来到了话剧院门口,比我想象得还要朴实无华,脸面很小,只有一个看门老头坐在大厅里,朝我指了指桌上的登记本。
搁下笔,我还是问了一句,“大爷,我想问一下,林栋在什么地方?”
看门老头抬起头,不耐地答道:“从楼梯下去,地下室黑匣子剧院。”
“谢谢啊。”
楼梯陈旧,踏上去嘎吱作响,这话剧院恐怕很有些年头了,仔细一闻,仿佛都能闻到木头内芯散发出来的霉味。黑匣子剧院在地下一层,推开门就是舞台,并没有观众席,想来是个专门用来排演的地方。舞台正中放了一把椅子,林栋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白本子,还有两个人站在他面前说话,一男一女,像是在对词儿。
见到我进门,三个人停下动作,齐齐看了过来,我有些尴尬,“呃,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林栋笑了一声,朝我招了招手,叫我过去,又跟其余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叫两人走了,不大不小的台上一时就剩了我们两个人。
舞台顶上的灯亮了几盏,地下室没有窗户,微微昏暗,我忽然紧张起来。
林栋问:“你是想站着?还是坐着?”
“坐着吧。”
话音未落,他就起身从舞台拖了另一把椅子过来,示意我坐下。
他从本子上撕了一页纸片给我,上面只有半句话。
他说:“你照着念。”
我从善如流,“我的心昏暗得像……”
林栋接道:“黑夜。”
我顿住了,他却说:“你接着来。”
我手里已经没词儿了,他这是让我即兴发挥,我稳了片刻,再念一遍:“我的心昏暗得像……”
林栋:“黑夜。”
我:“哦……不,像日食。”
林栋笑了,“我不介意为我刻薄的人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却忽然明白过来,这哥儿们走得是先锋话剧范儿啊。
我:“我觉得你得了一种病。”
林栋:“什么?”
我:“你得了一种名为挑剔的病。”
林栋:“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昏暗得像日食?”
我:“短暂的黑暗,长久的光明。”
林栋合上了本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挺乐观……”顿了一顿,“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有些茫然:“不是叫我来试戏吗?”
林栋耸肩,“我可没这么说过。”
“那叫我来干什么?”玩我不是。
“让你先熟悉一下场地,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排戏。”林栋说得不紧不慢。
我立马从椅子弹了起来,“真的?演什么?”
林栋答道:“女主角。”
一听这话,我又高兴又担忧:“那你确定我不需要先试演一段吗?我演戏时间不长……”
他不大在意地问道:“那你倒说说看,你之前演的都是什么角色。”
“嗨,都是女配,你知道的,那种横亘在男女主角之间的恶毒女配啊。”
林栋笑出了声,“我知道了,也没指望你从一开始就会演,慢慢磨合吧。”
“那……”我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选我?”找个熟手不是更容易?
林栋闻言,挑了挑眉,“你不是说你看过牡丹亭吗?”
我:“……”
我本来不明白他为何屡次提到牡丹亭,直到临走前拿到剧本才明白,话剧的女主角是杜丽娘,话剧名叫做《轮回之恋》,一听就能猜到,是讲杜丽娘的前世今生,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结合,这让我多少有点意外,因为我觉得林栋是那种无厘头剧目的前卫导演,通俗点儿来说,他的戏有点儿不那么严肃的意思。
14第 14 章
林栋和我一起从剧院里出来,见我要去打车,索性提出送我回去。
刚坐到车上,我的手机短信音就“滴滴滴”地响了若干声。林栋解释说,黑匣子里没有信号,这出来以后才能收到短信,总是有延迟。
翻了翻短信,三条都是米易发来询问试戏情况的,还有一条则是谢平之,问我今天有没有练习大提琴,我于是诚实地回了“没有”二字。
不过两秒钟,电话就响了,震得我手都抖了一下,就接了起来。
“喂。”谢平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恍若金玉。
我只好“嗯”了一声。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没有练习?”严师一般的语气。
我登时怂了:“我这儿马上回家,晚上就练习。”
“你没和米易在一起?”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在电话那端笑了,“没听到他的声音。”
是的,如果是米易在,见到谢平之打电话来,肯定是要“平平”长“平平”短的。
我想着他的模样也笑了一下。
谢平之却问:“你最近还接戏吗?”
我正要回答,车却碰巧开到了一处岔口,一旁的林栋突然问我:“这个地方是不是该右转?”
我看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电话那端却传来一声笑,“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扰你了。”
瞬间之后就只能听见急促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