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民做事向来谨慎,现在货物紧俏,都是现款现货,只有极个别的几个人,可以先拿货,但最多也就能拖欠一个周,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
对于赵建林这种,本来就不熟,还私德不好的人,不合作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
又问,“今儿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没有别的事儿?”
佟珍珠说,“对啊,我是怕您吃亏。”
佟贵民笑了,“那爸爸还得感谢你专门跑这一趟了。”
又问, “小许最近在忙什么呢,还没找到工作?”
佟珍珠说,“爸,你挺关心你女婿啊,要不,你帮着张罗一个工作?”
佟贵民哼了一声,“没别的事儿了吧,我忙着呢。”
佟珍珠指了指网兜里的橘子,“爸,特意给您买的,那我先走了啊!”
周日休班,她和楚秀兰约好了一起逛街。
楚秀兰说,“你听说了吧,赵建林和刘爱玲也回来了。”
佟珍珠点头,“我前几天还碰上了,据说要订婚了?”
楚秀兰抿嘴一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他们订婚,赵建林家里不同意,刘爱玲她妈就领着人过去闹了。”
“附近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刘爱玲她妈也真够豁出去的,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她家一个亲戚在那边住,要不然她也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佟珍珠笑了笑,“其实那俩人挺合适的,省得祸害别人了!”
赵建林这几天过得的确很烦,本来说好了先订婚,谁知道他爸妈又都改变主意了,说刘爱玲长得不像正经人,而且家里条件也太差了。
门不当户不对的。
刘爱玲跟他又哭又闹不说,刘爱玲家里人还都来了,又吵又嚷的,惹得胡同里的邻居都知道了。
现在,他家倒有点骑虎难下了。
不订婚的确说不过去,可要是订婚吧,就刘爱玲家那样的,也的确丢人。
这事儿已经够糟心的了,没想到他堂哥又忽然说,做生意不能带他了,让他再想别的路子。
赵建林这下是真的难受了。
他这人总想一把就抓个大的,在农场一帮子人倒腾东西,什么杜仲香烟打火机之类的,他都瞧不上,觉得是小打小闹。
回城以后,也是到处打听,再加上自己琢磨,才选了电器生意,堂哥答应得好好的,带他入门,却又临时变卦了。
难道是怕他分钱,或者抢生意?
既然这样,那他还非得抢上一回不可了。
可赵建林四处托关系,请人吃饭喝酒,钱花出去不少,但还是没找到货源。
不过他和刘爱玲的事儿,俩家倒是达成了一致,干脆不订婚了,直接结婚。
六月里,苏教授忽然被调回北京了,而且立马就恢复了工作,去工艺美术学院授课去了。
按照相关政策,他们在南明胡同的房子也应该被归还。
但实际执行起来,是非常麻烦的。
因为许家的院子,大大小小十三间房子都住满了人,这些人还不是私自占的房子,是房管局把房子租给单位,单位又安排给职工的。
因此,虽然大门口贴了通知,但没有一户往外搬的。
没办法,许运昌和许兰华挨家挨户去做工作,但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恶劣,认为这房子现在是公房,原房主无权赶走房客,不然他们就去找政府告状去。
这么去了两三趟,都是这样结果。
苏教授从来的都是个大方人,说,“要不算了,我就在这宿舍住,也挺好的。”
工艺美院念及她的岁数大了,临时给她安排了一间宿舍。
就连许兰华也觉得,自家的房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她打听了胡同里有两三户人家,都是这种情况。
有的是下乡插队回城,回来一看,自家房子里住满了陌生人。
有的是像他们家,出了点事故,房管局就把房子归为公有了。
但许运昌不这么认为,佟珍珠也说,“现在不赶紧要回来,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客客气气的请人搬走,没人搬,那只能用不客气的办法了。
现在北京胡同里,别得不说,待业青年最多,许运昌找了几个同学,还有发小,还有从五分场回来的知青,请他们在饭店搓了一顿。
这帮子年轻人就去了许家,进了院子什么也不说,就专门敲锣打鼓,没日没夜的敲。
房客被吵得不行,去居委会反映了,可许运昌能提供房产证明,还有要求搬走的通知。
但在自己的房子里弄这么大动静,也是惊扰四邻,居委会上门管了几次,一去小伙子们就不敲了,还态度特好。
可一旦走了,立马就敲上了。
这么一来,居委会也头疼,也不爱管了。
最先扛不住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其实他住的是儿子的房,儿媳妇另外还有房,有三间呢,就把他给扔下了。
大爷有心脏病,这锣鼓敲得他心慌气短,上不来气,而且他本来也想跟着儿子一起住。
有一户搬走了,陆陆续续又有六七户搬走了。
剩下的三户人家,是的确没地儿搬,只能硬撑着,但成天敲锣,睡不着觉也不成,就跟许运昌商量,说要继续租赁房子,而且房租可以加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