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
许听微抿了抿唇,拿着热牛奶的手指收紧,顿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他递给他的第三把伞。
车内昏暗,她茶瞳清明湿润,倒映着旁边旖旎的灯色,看着他的眼神显得欲语还休。
沈言朝注视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许听接过伞,嘴角扬起,不似之前的滞然。
她不笑时冷白的皮肤加上微微下垂的眉眼,显得格外的疏离和倔强,但笑起来时,眉眼如同工笔画般活了过来,好似盛开在枝头的白色山茶花。
许听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不知道是谢这把伞,还是谢什么。
或许,只有许听自己知道。
看着她的笑颜,沈言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微微戳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平静来。
第7章 你听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许听眉心一皱,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充满不耐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许听看向远处,眸光涣散,不知落向何处,声音透着疲惫:“手机刚刚静音,没看见。”
电话那头的男人停顿了几秒,像是接受这个解释,语气放缓了不少,但还是充满的质疑的意味:“你回林城,怎么不告诉我?”
见她不答,又说了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许听拿着手机的手指顿时收紧,胃部刚刚缓解的疼痛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大脑都开始负荷运转。
只能从他连珠带炮的质疑中,费力地组织语言。
片刻后,许听缓缓开口:“上个月刚回来的,没来得及说。”
许听的父亲许文成听到她这回答,声音依旧冷硬:“回来都不知道回家吗?”
回家?
话音一落,许听难得分神。
家,她有家吗?
那不是她的家,她已经没有家了。
许听看着窗外的夜景,垂下眼眸:“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
“工作工作。”许文成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语气变得尖锐,“你这些年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家都不知道回,你妈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没把你教好。”
许听咬着下唇,没出声,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颤。
空气顿时陷入到一片死寂。
许听睫毛颤了颤,似只振翅欲飞的蝶,深吸一口气,压在心中的情绪,语气冷淡:“我这还有工作,就先挂了。”不等许文成说话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许听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耳边是喧闹的雨声。
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思绪渐渐放空。
哗啦啦的雨声不断冲击着许文成的话,黑夜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不断蚕食。
那段不愿在回想的记忆再次翻涌,她知道她永远都摆脱不了。
如同伤口,已经结疤,但伤痛的记忆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像是陈年旧疾,蛰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只要一想起就会隐隐作痛。
许听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将所有情绪都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最底下。
-
林城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放晴。
许听阴霾了好几天的心情也随着这晴朗的天色,好了不少。
林城电视台。
《生生》已经送审,没有被毙,只是播出时间待定。
许听倒不意外,片子里包含了一些敏感话题,能通过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个节目的播出我们还需要确定一下。”周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电脑上正播放着《生生》,“
片子涉及到医患关系和新闻伦理方面的问题,都是需要我们严格把控的,不能做任何错误的诱导。”周主任继续说道。
许听点了点头,“我们只是将最真实的新闻和事件呈现在观众面前。”
“片子选题和拍得都很不错,就是看上面怎么想的。”周主任将视线再次移到电脑屏幕上,眼里隐隐流露出满意,“但也不必过多担心。”周主任的话犹如一针强心剂。
许听淡淡一笑:“谢谢周主任。”
她比每个人都要希望这个片子能够播出。
不仅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心血,她更希望里面的人和故事能够激励一样身陷囹圄的人。
如同《生生》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奇迹终会到来,唯有生命生生不息。
回到办公室,舒谣和陈路马上围了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听姐,周主任怎么说?”
许听放下手里的资料,嘴角微微扬起,“审核那边已经通过了,播出时间待定。”
“那就好。”舒谣和陈路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片子涉及到很多方面,最怕的就是通不过审核。
今天不用外出采访,许听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里听着录音笔里的同期声,整理采访内容,等全部整理完,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许听动了动因为坐久而僵硬的脖子和肩膀,看向窗外,眨了眨用眼过度的眼睛。
此时天已接近黄昏,太阳渐变成一个火红色的圆球,琥珀色的晚霞向天边无限蔓延,一层比一层淡,逐渐变成深蓝色,直到成为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