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轿子却不按照往年一般停下,而是继续往城外走。明月楼和其他楼宇之间拉起几十根绸带,燃烧着的丝带碎片燃着火花落下,在落下的过程之中燃烧殆尽。就像一场场在眼前的流星。
此等美景,一辈子大概也见不上几次。
大家跟着轿子路过此处,鬼火落在他们的头顶,像是一场降礼。
身旁的人脚步急促,全然不顾旁人。
“慢点,别踩着小孩儿了!”曲幽径说道,周围却鲜少有人回应她。她皱起眉头,觉得气氛隐约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出。怎么如今的人对于降福这件事情这么执着了,连小孩儿老人也不让着。
莫罕护着她,“不好……这事儿有蹊跷,你还是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曲幽径却果断推开了他,奋力扑到人群中去,很快淹没在人海之中。
“小径,你干嘛去!”莫罕感受到她的指尖从自己的手心划过,然后离开了自己。他伸直了指尖,却够不到对方的衣角,他有种直觉,往后自己也会如此这般失去她。
小女孩儿在人群之中像是海浪中的浮木,只能被人流夹着到处移动。有时候她的脚都没办法着地。
“阿娘!阿娘!嗯……!阿娘!”她的眼前只有无数双腿和麻布衣角,她的脖子被撞得好疼,但大家好像看不到她一般只是顾着自己往前走。她好害怕,可是娘告诉她哭是没有用的,所以她强忍着泪水,只让泪水在眼眶打转。
“啊,我的簪子!”那是她阿娘送给她的簪子,是她的生辰礼物,她每次出门都要戴着。她的头发都散了,头皮火辣辣地疼,一手条件反射地时护着自己的头皮,一手遵循着自己的第一反应去够掉落的簪子。
她稍稍弯腰,巨大的黑影笼罩,一只比她的头还要大上好几圈的脚像块大石头一样无情地落下。那粗糙的鞋底蹭过她的手背,一阵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皮肤,若不是她躲得快,自己的手就要在地上摩擦了。
她的眼泪落下,又害怕又委屈,手背和小腿都是伤,痛得她根本不能再往前走了,可周围的大人还是挤来挤去,直把她推到地上。
无数双脚就像毫无规律的机关,她像一只老鼠一般在缝隙中逃窜,衣物头发凌乱不堪。她坐在地上,祈求着鬼王能够降福于她,后来又想这祸都是因为那个鬼王,又变了想法,祈求着神仙能够救救她。
“神仙姐姐神仙哥哥……救救阿念呜呜……”她颤巍巍伸着双手阻挡即将落下的黑影,这一脚下来,自己应该会一命呜呼了吧。
黑影落下的一瞬,她的面前斜刺进来一只手,瞬间将她抽离黑暗。
阿念呆住了,看着曲幽径的脸,天真道:“你真的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来救我了!”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神仙姐姐,我啊,现在是鸟妖姐姐。”曲幽径有些扬眉吐气。
“救了我的都是神仙姐姐!谢谢你神仙鸟妖姐姐!”她扑在曲幽径的怀里,泪水还没停下。
“你的父母呢?走丢了?”见她点点头,曲幽径又道,“那你和我们一起,等仪式结束了咱们帮你找到爹娘好吗?”
“好!姐姐,如果鬼王的绣球我接到了,我一定给你!”阿念说完才想起自己头发杂乱,急忙顺了顺让自己在神仙面前不那么丑陋。
“好,一言为定。”曲幽径将她带到莫罕和谢承晏之前,要他们一起帮忙看着。
一旁的助手宣布:“鬼王降福现在开始,中选之人当是天底下最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之人。”
曲幽径像个局外人似的插着手看着轿子和熙来攘往的人。抛绣球仪式马上开始,自己运气从来就差,这绣球是怎么都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但她很好奇这天底下最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之人究竟是谁。
“哎,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
她故作消沉,手都还没摊到底,那红色绣球便像长了眼睛一般往自己头上撞来。
“啊……这!”未免显得目的过分明显了一点吧!
她双指一合,一股微弱的灵气将绣球偏了半米去,那边便一片欢呼。而那绣球鬼使神差一般掉了个头直接绕过曲幽径的脑后。
曲幽径松了口气。
忽而脖子一紧,那绣球连着的缎带竟然缠绕上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拉进了鬼轿之中。
“姑娘好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命快没了好吗!”她冲着轿子下面吼着,一手扯着脖子上的红带。
鬼王笑着拉下自己的兜帽,一双深红色的血眸魅惑至极。
曲幽径看着他,心里有好多问题,但却被那一头红发吸引了:“你刚才不还是黑发吗?什么时候换的红头发,还挺适合你的。”
他微微一笑,“是吗?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干嘛拉我上来?”曲幽径问。
“因为我喜欢你。”他回答。
“啊?”曲幽径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很明显,我喜欢你。所以想把所有的好运都给你。”他牵上曲幽径的手,将绣球放在她的手中。
曲幽径头上的问号更多了,“束星辰,你没事儿吧?换个发色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你特么是玛丽苏吗?!
他歪歪头,深红色的微卷长发落在曲幽径的手背,“我当然没事儿,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若不信,我可以将心剖出来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