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燕某不请自来, 只是听闻许兄也是商贾之家,燕某觉着有些缘分,便想着随夫人来府上交个朋友。”
男人身旁的姜长宁一怔, 被那'夫人'二字吓得心尖一跳。
之前确定对外关系时她便觉着有些别扭, 如今从他嘴里听着这称呼, 不知为何, 心跳快了些, 还有未知的情绪蔓延。
许千赋见对方虽着浅衫摇着扇, 可气质沉稳,墨眸暗暗令人瞧不清其中思绪,那手中的扇换成剑似乎更搭些。
倒是他身旁的夫人,确实如妻子所说,瞧着言行举止皆持礼度,是官家小姐出身没错了。
许千赋笑意更深了些,“那确实有缘,待会进去喝杯茶,咱们一起探讨一下经商之道。”
燕时嵘不动声色的勾了唇,“也好。”
两人走在各自的妻子身后,听着两位姑娘从前几日听的戏说到胭脂水粉,又从胭脂水粉说到首饰。
直到进了正厅,她们端着茶杯仍没停下话。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燕时嵘挑了挑眉,“不如让她们聊,许兄带我逛逛?”
客人这般提了,况且自家夫人似乎与对方的夫人志趣相投,连眼神都顾不上给他。
许千赋无奈颔首,与自家夫人知会一声之后,与燕时嵘并肩出去。
只是出去之后,许千赋才想起,这不比原来京城的宅子,木水巷的许宅比起原来的要小数十倍,花园自然也是走两步就到了尽头。
“抱歉,府宅有些小。”
许千赋窘迫的笑了笑。
燕时嵘眸光环视一圈,含笑摇头,“总比客栈要舒服些。”
“你们住在客栈?听我夫人说你们要在潮城逗留许久,为何不租一座小院?”
燕时嵘闻言故意低了眉,“此事说来话长,也有些…难以启齿,许兄可否先让下人离远些,燕某才好将原因说与你听。”
对方皱着眉有些苦恼,许千赋想着兴许是有些私密的事,犹豫着要不就别说了,可对方一双墨沉沉的眼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他觉着压力有些大。
再三犹豫之后,许千赋挥手让下人们不用跟上来了。
花园墙角石凳。
两人面对面坐着,四周空旷,下人们离得远远的,视线内看不见旁人。
燕时嵘一瞬间正了神色,站起来郑重的与许千赋颔首,“燕某全名燕时嵘,新皇之前,任大理寺卿,亦为太子殿下幕僚,今日隐瞒身份前来,目的便是与许家老爷子见一面,不知许兄可否引荐一番。”
男人一瞬间变了脸,给许千赋听得一愣,随后有些防备又有些期盼的看着他。
“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他们许家,等了半年终于等到人了吗。
旧主仁慈,给他们商人提了身份,他爹面过圣,一直念着旧主的情,一朝新皇改朝换代,商人赋税提高不说,还妄想他们捐出半数家业予新皇建行宫,许百钱自是不依,于是被逼得离了京。
好在他们许家手握半个国家的生意,断一脉则全国大乱,新皇不敢对他们怎样,否则他们定会被残暴无情的新皇暗杀。
燕时嵘镇定自若,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与大理寺卿的令牌。
许千赋接过来看了看,令牌是真的,那信…他无法确定其中真假,还得请父亲来辨才是。
“你随我来。”
许千赋神色复杂,带着燕时嵘从小路绕到了父亲的屋前。
“扣扣…”
敲门声之后,门里传来懒倦略微苍老的声音:“谁啊,不是说了没事别打扰…”
许百钱不耐的拉开门后,瞧见儿子身后跟着个气度不凡之人,话顿了顿,下意识想到了之前新皇的那些人。
“这是见劝不动老夫,又寻了个新的人来?”
“你也不必劝了,老夫说过,若是让许家商号捐一半钱财出来救助百姓可以,建行宫不行。”
许百钱早上才轰走几个来游说的人,如今瞧见燕时嵘之后,虽然那沉稳正气的气度让他高看了几分,但仍是不悦的打算将门关上。
“燕某是旧主的人,曾任大理寺卿,如今跟随太子殿下。”
在门关上之前,燕时嵘瞧着四周无人,低声说明身份。
许百钱一怔,关门的动作僵住,随后正了色,狐疑的上下打量燕时嵘。
这年轻人眉宇间流露着一股正气,确实与那些人瞧着不同。
但…这半年来不断被骚扰,许百钱留了个心眼,没有完全相信。
“你且进来说。”
许百钱看了看屋外边,偶尔有下人与眼线经过,若真是旧主的人可不能被发现喽。
燕时嵘与许千赋随着进了屋。
“说吧,需要老夫做什么,许家商号要捐多少银子支援。”
坐下后,许千赋自觉的给他们俩倒茶,许百钱喝着上好的茶,沉吟一番开了口。
燕时嵘一笑,“不是捐,是借。”
他说着,将证明身份的令牌拿了出来,还有太子殿下的信。
可他方才那句借,便已让许家父子俩感到诧异。
新皇贪得无厌,重新削了商人地位,还想要许家一半的家业,怎么可能突然说起借了。
莫不是想当老赖,反正他是皇帝,赖着他们也没法反抗。
许百钱有些恍惚的抖开了信,没看两行便已老泪纵横。
“是…是太子殿下的信,这信中皆为老夫面圣时与旧主谈之事,当场除了旧主与太子别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