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荔没动。
他们长久地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
身后呼呼冒冷气,温度慢慢降下来,让人终于寻回理性思考的能力。
姜荔睫毛迟钝缓慢地眨了几下,越过盛予宽阔的肩膀,她看见了沙发后那面墙上的油画,色彩丰富而抽象,宛若在急于诉说故事。
顾忌到病人的状态,姜荔不得不费了好大力气将人扶回卧室,好在盛予迷迷糊糊间下意识配合她。
打开床边的落地灯,姜荔机械般地把他摆弄好,捡起掉了一半的薄被盖在他身上。小腿有点发软,她站起身正好离开,右手突然被轻轻拉住,带着病人使不上劲的虚弱感。
徒劳无功的挽留。
卧室的床帘遮得很严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夜灯的光晕落在他们连接的手上。
姜荔回头,视线从指尖移到床边的位置。盛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睡姿,侧躺,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手肘放在脸侧,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扇形的阴影。
他收敛起平日里的冷傲凌厉,柔软得像是一只乖顺的巨型犬,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真是今晚最大的错觉。
姜荔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回原处,没再多看,关了灯又关上门。
站在卧室门口,她缓慢抬手,指腹碰了碰嘴唇,然后突然捂住脸,耳根发烫,感受着后知后觉泛上来的羞涩。
这是她的初吻!初吻!
不打招呼被人夺走。
“呜呜呜……”姜荔蹲下去,独自小声哼唧了好一会儿,嘴里碎碎念,反复咬住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直到从厨房里传来提醒声,她才恍然起身,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挪过去。
粥香四溢,最后被盛进小锅里。
姜荔遵循着机械化流程,悉心盖好小菜,收拾完厨房,她又在冰箱前站了几分钟。
盛予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很不清醒,万一真的是认错人或者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怎么办?
她可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状况。
跑吧。
先消失再说。
临走前,姜荔还没忘记在盛予的床头放了杯温水,然后捞起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大门。
心跳完全不听使唤,她的脸上愁云惨淡,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和感知,忘记按电梯,甚至没注意到电梯旁正在往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荔低头习惯性挪动步子,不经意间抬眸,蓦然撞上一道视线。
电梯内的女人身姿窈窕,穿着剪裁独特的浅蓝色中裙,墨镜半挂在鼻梁上,正好奇地打量她。
空气流转,姜荔全身僵硬,杏眼睁大眨巴了两下,反应过来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留下一道做贼心虚的背影。
秦知意摘下墨镜,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冲着快得像道风的人影轻喊:“你不坐电梯了吗?”
楼梯间的门慢慢关闭,回应她的只剩下空荡的长廊以及悠远急促的脚步声。
“奇怪。”她在门口站定,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这一层没有其他人了。”
-
盛予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喉咙如同荆棘刮过,火辣辣地疼,身体很重,脑袋里也木木的难以思考。
这种感觉让人极度不爽。
他在床上睁眼躺了好一会儿,还想再睡,却听见了卧室门外的动静。
不管。
就算今天家里进贼,也不能阻止他睡得昏天黑地。
很显然,他的母亲秦知意是比小贼更离谱的存在,硬是将他从床上拽起来,作势要展示那稀缺的母爱光辉。
“吃点东西后吃药,然后再睡。”
盛予单手撑在床边,一口气灌下床头桌上的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怎么来了?”
“来照顾你啊。”
这话听起来比八月飞雪还要离谱。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洗漱完刚说要借着洗个澡,就被秦知意强制性地拉到餐桌边。
更离谱的是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瞬间勾起了盛予那丁点食欲。
“味道不错,你做的?”他随口问道。
要知道秦知意从结婚到现在,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某人心血来潮尝试□□心午餐,差点把厨房点了。
盛予下意识扫了眼自己基本不怎么用的厨房。
还好还好,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秦知意摆好小菜,说:“不是。”
“嗯,订的哪家?”
“我来的时候就做好的呀。”
盛予手上一顿,勺子落碗,蹙眉看向她:“连岳?”
“不是吧,昨晚我打给他的时候,他都醉得语无伦次了。”
他家真的进贼了?
还是个贴心到帮他做好饭的贼。
“我想起来了。”秦知意一拍桌子,情绪有点激动,“昨天我来的时候,在电梯口碰见个女孩,长得特别漂亮,可惜见到我就跑,我还没来得及——”
盛予怔了三秒,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餐桌上,重复道:“女孩?”
“对啊,现在想想好像有点眼熟。”
思绪变得清明,记忆藤蔓缠绕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脚步飞快地走回房间,在乱糟糟的床上翻出手机,调出昨晚客厅的监控画面,随着时间进度条,脸色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