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学生们入了场,有人轻轻的拍醒燕瑰。
“皇姐,皇姐……你醒一醒。”
燕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一看,上书房不知何时坐满了人。
站在讲台前的,赫然是眉发花白的夫子,温文儒雅,慈眉善目。
这个夫子,好像不是她记忆里凶巴巴的那一个。
燕瑰看了周边一圈完全记不起来谁是谁的面孔,表情有些呆愣愣的,难道她走错了?!
坐在她身边,长得像个发面馒头的男孩压低声音小小声说:“皇姐,你今日怎么来了?不是说再不来上课了吗?”
九皇子问完,又觉得有些后悔,他这皇姐,往日里总是不爱搭理人的,问了也是白问。
燕瑰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有人叫她皇姐,那应是上书房没错,想想也是,外头的牌匾写着呢,宫人们还不至于短短一天给她造出个新的上书房。
燕瑰之前退了上书房的课,自然还是要学别的东西的,不过不和他们一起,上的是女子学的课,而且有女官一对一教学。
燕瑰定定的看着发面馒头,皇室子嗣单薄,妃子数十个,生出来的孩子两个巴掌数的清。
燕瑰是长公主,叫她皇姐的发面馒头不多,她在脑海里算了算数字,发面馒头应该是垫底的那个,小九。
因为小九比较能吃,个头和年龄都能对的上。
燕瑰跟着压低声音:“一个人学,看不到长短,摸不到分寸,自然是同你们一起学更好。”
退婚的事情,是她和王家二郎的事情,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到处宣扬。
“对了,岑夫子的课,可是上完了?”
她记起来了,那个凶巴巴的夫子,好像是姓岑,长得很年轻。
岑夫子是教她们的先生,好像二十五,二十六,还是二十七来着?
燕瑰不记得他的脸,但记得,他长得应是不错,毕竟是全京城第二想嫁的郎君第二。
贵女第一想嫁的人,是燕瑰马上要推掉的婚事,第三想嫁的,便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二想嫁的,便是她这位太傅。
许是因为太傅出身寒门,在世家贵女眼中,终究比不过世家清贵出身的王家二郎。
燕瑰一直都觉得这个排名有问题,那群贵女是没有被岑夫子教过,但凡她们被这个人教过,就肯定会绝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这个人太凶了!谁会想和这么凶的人在一起啊。
发面馒头说:“皇姐你不记得了,岑夫子今日下午才有课的呀!”
什么?!
燕瑰如晴天霹雳!午后的课,那她这么早来,不是白瞎了功夫。
她一冷脸,发面馒头就抖了起来。
燕瑰看他抖,又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觉得冷啊?”
后者下意识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长公主向来是冷冰冰的,但九皇子不敢说。
燕瑰从自己的袖子里,摸了个小手炉出来,递给后者:“这个给你,还能用呢。”
她袖子里,藏了可不止一个炉子。
结果小手炉的九皇子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长公主送的礼物。
虽然说他生辰的时候,长公主宫中从来不少生辰礼物,可是宫人送的,和燕瑰亲手给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许是觉得自己太严肃了,燕瑰的唇角勾了勾,冲着发面馒头笑了笑。
她昨日夜里想过了,不能只对长辈友善,对兄弟姐妹也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反正都记不清楚,冷脸和笑脸一样都能糊弄人。
九皇子惊呆了:皇姐她,还是第一次对他笑!
燕瑰眼疾手快的接过圆滚滚的小手炉,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
“拿好了,当心点。”
燕瑰睡够了,继续温习功课了。
抱住了温暖的手炉的小九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是她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比他母妃都好看。
抱着小手炉的小九感动极了,长公主阁下很和善呢,和皇后很不一样。
为什么以前的时候,他一直觉得皇姐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呢,大概是因为他没和皇姐说过话,一定是这样。
老夫子讲的课,无非就是什么君纲伦常,实在有些无聊,燕瑰听着听着就犯困。
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当做自己没听见,努力打起精神看书。
看着看着,燕瑰抖了抖袖子。
她今儿个起的早呀,上着上着,肚子就饿了。
好在她有经验,东西备的足。
看着看着,她就从自己宽大的袖口袋里摸出吃的来了。
瓜子杏仁,先放一放。这东西吃着响亮,待会休息的时候吃。
糕点,还有葡萄干,这些都可以吃。
去了核的葡萄,晒干了水分之后,比糖还甜。
细细的抿一口,整个人都精神了。
一个,两个……她吃东西的时候,还分了些小九,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帮着她打掩护。
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葡萄干吃着吃着,就快没了。
燕瑰摸着最后一个,犹豫了一会,打算最后好好品味一下,结果一个阴影,就笼罩在她的上空。
年轻的男人穿着大红色的朝服,他的五官刀削一般,还是鬼神的刀,格外锋利。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仿佛一切的龌龊和阴暗,在这锐目之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