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久观红尘、俗世,哪里会不明白云开大方下的用意。他为难了一会便释然了。
他本是方外之人,一心只求侍奉佛祖,其余的,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谢谢老爷的慷慨,老爷的功德将惠及整个允相的百姓。”
佛爷的妥协令云开十分满意。所以佛爷提出带他在佛寺游玩一圈,亲自为他讲解整个佛寺要如何重修他便欣然答应。
走到大殿后的一个偏殿,他看着脱了漆的大门怔愣了一下:“这里也要整修?”
佛爷点头道:“这里一直空置着,只放着一些杂物。我想着把这里改成讲经堂,方便信徒接受佛法。”
云开眼眉微沉,几息后又恢复正常,对佛爷笑道:“我是在官佛寺读过书、识过字的,对这里很是熟悉,佛爷事务繁忙就不必相陪了。”
佛爷奇怪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老爷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扭过头看到云开身旁俸小赛对他比了个“走吧!”手势,他便识趣的告辞了。
云开踩着缝里长出野草的台阶往上,俸小赛上前帮他推开大门。屋里黑洞洞的,但云开一眼就看到石座台上扔着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包头布。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快擦擦吧,全身都湿透了,当心感冒了。”
“我有些害怕,但还是想碰它。”
“它不会伤害你的,不信你摸摸它的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但少女那张被冷风吹得苍白满是疑惑和羞怯的面庞却异常清晰。
云开眼睛眨了眨,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他哽咽着对少女道:“我遭报应了!你看见了么?我遭报应了!”
爱情最让人绝望的地方,就是回不去了,却又走不出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虽然没有了佛爷的支持,但那些郎爷们还是在议事时提出了不愿意和驻军结盟。
“那是他们汉人的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我们不去招惹日本人,自有我们的太平日子过。”
“就是,他们打输了也只不过是皇帝换人做。从古至今换了多少皇帝?蒙古人、满人,不也做过汉人的皇帝么?对我们又没什么影响。”
“满洲国那个皇帝还是日本人扶植的,我们只要安分守己,日本人也不至于为难我们。”
东南沿海的重要港口尽失,唯有南起的缅甸曼德勒港、昆明的滇缅铁路成为赖以为继的战略援助通道。
缅甸的昂山为了独立投靠了日本人,缅甸沦陷是早晚的事。日军组建的滇缅公路封锁委员会不断的调遣飞机轰炸滇缅公路。若不是杨老六的马帮用以前运鸦片的路线把时越筹措的物资送进来,允相就像一块挂在架子上的肥肉,日军来了张嘴就能咬下。底下这此人长个脑袋就是为了凑个身高么?这么显而易见的后果都看不到?
他为了这些事焦头烂额,底下这群人却想坐山观虎斗。他扶着额头咬牙,连骂人的力气都生不出来了。想拨一下佛珠静静心,想去出门前放书桌上了。打算唤俸小赛去给他拿,却见俸小赛驴子拉磨一样在帘子后焦急的打着转,像是有要紧事要禀报。
本就不耐烦和下面这些人费口舌,他干脆宣布议事结束。头人们刚从蒲团上起身,俸小赛便忙不失迭的跑到梯子前迎他,一边扶着他下木阶一边凑近他耳语道:“时越少爷来信了,送信的人说,月明小姐找到了。”
听见月明有了消息,云开心中惊喜万分,不顾仆婢的惊呼三两步跨下木阶,一把扯过俸小赛手中的信封撕开看信。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他将信笺揉成一团,气急败坏道:“她阿爸是不是疯了,日本人还没过江龙大公子就带着鸦片和部队跑回昆明了。腾冲早就失守了,整个滇西南哪里都比腾冲安全,他为什么还要领着月明呆在腾冲?”
步履匆匆的赶回书房,把揉皱的信笺摊开、抹平又从头看了一遍,满心的焦灼和慌乱。
怎么办?不能让她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得找到她,让她回来。
对,把她找回来!
云开吩咐俸小赛点两个身手好的护卫,立即启程去腾冲。
俸小赛傻了眼:“老爷,咱们就这么去?”不用收拾收拾行李?
云开想了一下:“对,得带上刘长官的名帖,到时候可能需要腾冲驻军的协助。”
“不是,我是说咱们不交待一声就走怕是说不过去。”
云开翻墙倒柜的手停了下来,缓缓道:“你先去备车,在大门口等我。”
他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隔着门帘给母亲磕了一个头,平静道:“阿妈,我要去腾冲找月明。过几天就回来。”
房间里静寂无声,好一会才听见老太太道:“去吧,府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云开又磕了一个头,转身便奔向门口。
第174章
月明冷漠的看着云开,就像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冷冷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云开早知道她会是这种态度,嗫嗫道:“我怕你在腾冲有危险,来接你........”
月明冷笑一声讥诮的打断他的话:“我和你早没任何关系,我在腾冲危不危险和你有什么相干?”说完又充满恶意的补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云开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决绝的将两人的过往撇得干干净净。可他又能说什么?在事实面前任何的辩解都是徒劳,任何的解释都是诡辩。纵你有万般无奈,伤害就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