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举过头,姿态放得低低的:“还是给月明吧!安表哥气不过时越给我筹措物资,伙同总理把时越弄进了牢里。国王对这件事很震怒,我大姐夫虽全力斡旋保住了安表哥的一条命,但家里的生意肯定是会受影响。说不得就要拿家里的船运公司开刀。”
兰应德大吃一惊,苏时越进了监牢这事他知道。看在以前兰家是靠着他们家才取得船运执照的份上他才给查尔斯去了信让他帮着说情。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安克俭的事。
他盯着云开半晌,苏时越被安克俭给弄进去坐牢,自己又帮着说情把人给弄出来,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是云开伙同苏时越给兰家设局。他皱眉问道:“苏大少是被克俭给弄进去的?我怎么没听说?”
云开保持着双手举信的姿势道:“这事说来就话长,滇缅公路被炸,日本人又盘踞缅甸切断了交通要道。我只有靠着时越在曼谷筹措抗日物资,再让六叔的马帮用以前运鸦片的线路把物资运回来。安表哥可能是先前听说我和月明的婚事不成了,生我的气。听说时越帮着我买军火、打探消息,就和总理用危及盟军安危的罪名给逮捕了。可他们没想到,国王根本就没想和日本人结盟,时越帮我办这些事都是经过国王默许的。总理倒了台,安表哥幸好有大姐夫说情,没有被清算。不过我觉得安表哥只是暂时安全。时越的为人我是十分了解的,他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三条船既是贺礼、也是赔偿。他定会与安表哥不死不休。”
这下子兰应德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家族联姻本就是借助相互的力量,但这事怎么想怎么憋屈。你不承他的情吧,安克俭一条小命确实是保住了。承他的情吧,你家背信弃义在先,安克俭挟私报复也是情理。但不管怎么说,在这全国抗日的风口,安克俭的做法实在是让他失望。
他咽下心中那口气,接过云开还高举的信,笑了笑道:“那这个就算是月明的嫁妆,到时候一起陪嫁过去。克俭的事你先替我感谢二公子,等我得空去曼谷会亲自上亲王府登门感谢。至于克俭和苏大少的恩怨你就不要夹在中间为难了。等你和月明的婚礼过后,我让长生去处理。”
信送出,云开也终于能直起腰,他也笑道:“这事让兄长去处理是再妥帖不过。但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实在不用这么客气,您是长辈,姐夫那里没必要亲自去。我写封信,兄长去拜会一下就可以了。”
兰应德终于让他入座,吩咐艾叶上茶。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亲戚也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相处。况且当时你和月明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二公子还愿意为兰家奔走,这份情怎么都得领。我是一家之主,装聋作哑不合适。”
听到兰应德提起退婚之事,云开收起了满腹的算计,真心实意道:“这都是应该的。先不说是我有错在先,就说当时您再生气也是给我留了余地的。若不是您让六叔留下,我还得亲自领着马帮去暹罗驮货回来。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晓得珍惜,我以前对您的教诲总是不以为然,阳奉阴违。自从您走后我反而把那些话奉为圭臬的,学着您做人、做事,不再为自己那些小聪明沾沾自喜。您知道的,我已经没有父亲能教我该怎么做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忤逆您的意见,我会在您的教导下管理允相,让我的父兄在地底下能安息。”
听完这番话,再想起老土司,兰应德不能不动容。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别让你父亲失望。”
翁婿俩交完心云开要走。兰应德奇怪他没找借口见月明。开口问道:“你这来了就走也不去和月明说一声么?”
云开笑得一脸憨厚:“不了,按照汉人的规矩成亲之前我和月明都不能再见面。我心里是怕死了婚事再生波折。有些规矩该守还是守,图个吉利。当然,我心里是十分想见月明的,但佛祖说了,贪念是烦恼的起源、是业障。我要和月明长长久久的就得少造点业障。”
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兰应德无语,想对他说:你戏演得太过了!现在知道贪念是业障了,当年在曼谷你怎么没忍住贪念呢?现在来跟他装什么纯情小伙子?
实在是槽多无口,才刚刚觉得他成熟、稳重了些,他马上让人肝火旺盛。不耐烦的朝他摆摆手让他快滚。
路过以前攀爬过喊月明去看杜鹃花的大树下,云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明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他有些失望,不能明目张胆的见一面,她到窗前来让他看一眼也行啊!
第187章
长生终于在月明婚礼前两天赶到允相为月明送嫁。月明看到他惊喜万分:“哥,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
长生长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说什么傻话,妹妹结婚做哥哥的缺席象什么话。我不回来谁背你出门?你自己走出去啊?”
在香港的时候接到父亲的电报说月明要和云开成亲,他并不怎么吃惊,心中有一种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
虽然父亲跟他说过杜家的大儿子对月明很是殷勤,但他还是觉得月明和云开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不然当时月明为何拒绝他入赘的提议。诚然是月明的确把他当亲兄长,但她若真的心死选谁不都一样么?姓杜的或许机会比他大,但只要云开一出现,什么都是枉然。因为这个玩意虽然贵族出身,但全然是不要脸的,比市井泼皮还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