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人祸,便是想说理都找不到去处,方家本就他一人嫡出血脉,太后怜悯方家,最后还给他追封加爵。
也正是因此,各国使臣都知道那个骁勇善战的方统领惨死,将消息带回去后,各国君主自然蠢蠢欲动。
孟闻秋眼神越来越黯,方珩舟微微皱眉,出声道:“孟小姐在想什么?”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把孟闻秋吓得一个激灵,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嘴里还念叨着“晦气”!
孟闻秋重重将轿帘一甩,方珩舟再看过去,只留下摇晃的流珠。
他不明就里,只道这孟家小姐果真脾性怪异。
孟闻秋独自坐在轿内,她手指甲掐着帕子,眼睛盯着绣鞋上那几朵梅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离清淞殿大门还有百米的时候,方珩舟拉着马儿调转了方向,几人快马走远了,几个女婢才走上前来。
香兰看见自家小姐在和方统领说些什么,可到底离得远,又有马蹄“哒哒”的声音,所以听不真切。
只是最后孟闻秋打帘那一下,被她看在眼里。
“小姐……方统领他们已经走了。”
轿内默了一会儿,就在香兰以为孟闻秋不会吭声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去哪里了?”
“不知,没留下话。”
小轿已到清淞殿外,轿夫们停下脚步,香兰和小桃将孟闻秋搀扶着下来。
守门的是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见了孟闻秋笑得殷切,小碎步走了上来规规矩矩弯腰行礼:“孟小姐来了!太后娘娘在承平宫,奴婢这就带您去。”
而另一人,便将孟闻秋随行的女婢和太监,带着去了另一处歇着,孟闻秋身边只留了香兰和小桃两个贴身伺候的。
清淞殿和宫中宫殿相比毫不逊色,虽然修缮已经有了些年头,可是日日都有人洒扫擦洗,所以走在檐下,看着青砖红瓦,仿佛就置身在宫中。
小太监笑眯眯地:“太后娘娘惦记着孟小姐,特意让奴婢在门口候着。”
孟闻秋没接话,他顿了一顿,见四周无人便低声道:“罗夫人刚走。”
“嗯?”
“御史大夫的夫人。”
见前头来了一群宫女,小太监便闭口不言了。
御史大夫的夫人那不就是罗幼音的娘亲,皇后娘娘早晨派了马宫令去寻她,她这会儿又来过清淞殿,不是为了罗幼音的婚事还能是什么。
孟闻秋暗自摇头,也不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态度。
小太监带着孟闻秋七拐八拐,终是走到了承平宫,宫殿内太后坐在主位,她穿着熟褐色交领大裙,头发被牢牢盘在一起,只插了一根银簪。
虽衣着简单,可姿态高深,令人不敢忽视。
太后娘娘身边各有两个打扇和捏肩的大宫女,还有四个小宫女在旁边守着随时待命。
没见着秀珠,孟闻秋暗自有些惊讶,她向来不离太后的。
太后眼底有几分疲态,她见孟闻秋来,便指了离她最近的一张梨花椅:“坐这。”
有小宫女如流水般将糕点甜汤茶水摆了上来,太后微微探身:“不知你近来喜欢吃些什么,便多上了几样。”
孟闻秋还没来得及谢过,太后又道:“彦修去接你了?”
“我们刚出长廊便见到方统领。”
“他今日倒是听话。”太后像没听见她话里的刻意疏远。
孟闻秋捏起盘中一块桂花糕轻咬了一口,只听得太后又道:“我特意让你早些来说说话,昨日你府上庶出的落水,是冯家那小子干的?”
孟闻秋也不意外太后知道此事,闻言点点头:“她没敢说,我也装作不知了。”
“冯家倒是仗着皇后,在外头兴风作浪,小人行径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太后脸带毫不掩饰的鄙夷。
皇后出身算不得多好,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当初太后把皇上提到龙椅上坐着,她手里不愿放权,自然也不会给皇上找一个世家之女,白白给他增添野心。
皇后的爹是县令出身,肚里有些墨水但不多,皇后娘亲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早些年赚了不少银子,一路给她爹捐官,加上有些气运傍身,最后竟走到长安得了个闲散的四品官职。
国舅爷有今日,全靠老丈人提携。
皇后入宫之后,国舅爷脸面上有光,当场便让人骑上快马回了老家镇子上报信,恨不得让路边野狗都知道他冯家出了个皇后。
冯家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国舅爷整日端着个架子,就连冯夫人也得意忘形,冯詹易这个本就宠得无法无天的独子,更是把他姐姐是皇后这件事挂在嘴边。
一开始太后是乐意这个局面的,有这样一个后宫之主,皇上也只能有心无力,毕竟想寻找外戚的助力,冯家远远不够格。
只是冯家各人太过愚蠢了。
孟闻秋没接话,太后又道:“让你嫂嫂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便嫁出去吧。一个庶出的在外抛头露面,你们将军府倒受人指点。”
太后是正经嫡女出身,入后宫从皇后到太后,她眼睛里自然没有庶出的位置。
“皇后说要给他那弟弟找个正妻,说是相中了罗家那小女儿。”
太后说着冷笑一声:“她算盘打得响,罗家已经求到了我跟前。”
“娘娘怎么想的?”
“那丫头是个有脾性的,说是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