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满心烦躁,冷冷道:“滚远点。”
明明挨了骂,严之令却还是那副带笑的样子:“火气这么大, 这是在哪受了气。你不是喜欢我上次弹得那首曲子,我再弹给你听好不好?”
他一副骗小孩子的口吻, 谢烟鹂站起身时, 忽然觉得头有些晕。
她那个时候, 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勉强撑着身子, 跌跌撞撞向外走。
身后, 严之令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看她要跌倒时, 还绅士地伸手扶她一把,只是眼神暧昧,望着她时,如同望着一件精美的礼物——
礼物就是用来拆、用来把玩的。
谢烟鹂恶心得要命,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
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记忆。
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酒有问题?否则,只是一杯而已,她不至于反应那么大。
口中还泛着苦味,细品还有一股令人反胃的甜,谢烟鹂翻身向一旁,猛烈地呕吐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那么一杯酒,胃中空空如也,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旁边忽然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在这样黑暗安静的地方,令谢烟鹂一瞬间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第一时间便抬起头来,向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谁在那里?”
“是我。”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说,“你吐得很厉害,要我替你倒杯水吗?”
谢烟鹂沉默一会儿,淡淡道:“麻烦你了。”
衣物窸窣的声音传来,那人站起身,“啪”地一声打开了一盏小夜灯。
灯光太暗,只够照亮方寸之地,也将他狭长单薄的眼皮晕上了一层淡淡的黄。
他端着水,递给谢烟鹂,谢烟鹂道了声谢,问他说:“把我带到这里,乐放,你究竟想干什么?”
被谢烟鹂喊出名字,乐放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先喝水吧。还是,要我替你试毒?”
“不用。”
谢烟鹂接过水来,一饮而尽。
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落了下去,终于令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乐放饶有兴致看着她,问她:“再来一杯吗?”
“不必了。”谢烟鹂随手将杯子放到一旁,淡然道,“我身上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侵犯,所以,你对我的报复,还没有正式开始?”
闻言,乐放笑意更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报复你?”
“那家意大利餐厅,是你推荐给蓉蓉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喜欢这种浮夸地方的人。那个严之令,也是你安排的?”
“谢烟鹂。”乐放欣赏地望着谢烟鹂,“如果我的父亲没有死,我想我会追求你。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但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谢烟鹂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笑里藏刀的小人。”
“这样评价我,你不怕惹怒了我吗?”
“不怕。”谢烟鹂坦白道说,“你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话改变自己的心意。你大张旗鼓将我绑来,难道我说两句好听的,你就会把我放了?”
乐放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竟然这么了解我,你说得对,计划已经开始,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可以问一问你,你最无法接受什么样的结果吗?”
“死。”
“还有呢?”
“我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失去生命。但我想,你也不会这样做,毕竟我死了,哪怕不是你亲自动手,你都会作为帮凶被判刑。至于其他的,哪怕你泼我硫酸,找人强丨奸我,对我来说,会痛,但我迟早可以走出来。”
这回答好像令乐放有些不满:“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亲自动手?”
“还是那句话,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谢烟鹂眼中讥诮更浓,嘲讽道,“当初鹿清盈找人绑丨架我,背后应该也是你在推波助澜吧。你永远躲在影子里,借着别人的手完成自己的心愿。”
鹿清盈曾经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直到被薛少敏带走。而谢烟鹂查到,乐放的母亲曾经有段时间,恰巧也在那所孤儿院内打零工。
一点点的线索,串联起整件事。
孤儿院中丨共同度过的岁月,让他们两个成了最紧密的盟友,默契地对付着他们共同的敌人。
哪怕谢烟鹂,在最初时,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说真的乐放。”谢烟鹂直视着乐放,“你挺让人恶心的。”
乐放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乐不可支地笑得弯下腰去。
谢烟鹂静静看着他放声大笑,半晌,他擦了擦眼尾笑出的眼泪,死死盯着谢烟鹂说:“如果我的家庭和睦,我也可以不这么恶心,我也能像你一样,一掷千金,堂堂正正挺直腰板做人。谢烟鹂,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被打被骂被体罚,被脱了裤子站在家门口抽藤条。挨饿的滋味你品尝过吗,你知道三天只能吃一碗发臭的饭是什么味道?谢仲华对你这么好,把你养成了公主,谢烟鹂,你就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吗?”
又是一个,说她高高在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