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谢仲华高高举起手,想要给谢烟鹂一记耳光让她清醒一点,可她仰着头,那样倔强执拗地看着他,这几天好不容易养出血色的小脸,像是一张打湿了水的纸,白得几乎透明。
谢仲华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有一天,半夜下了雨,早上却是难得的晴空万里。
窗台上插着花,不知道是百合还是姜花。季窈躺在病床上,长久的病痛折磨,让她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清晨和煦的晨光里,她对着他微微地笑,忽然抬起手,喊他说:“仲华,你来我身边。”
他连忙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太凉了,像是握着一把骨。
他心疼得几乎要死掉,还要强颜欢笑说:“今天是个大晴天,待会儿我推着你去花园逛逛?”
她只是笑,轻声和他说:“等我走了,啾啾就都交给你了。仲华,你要好好对她,把她好好养大。”
胸膛里的悲哀和绝望,都化作满腔怒火,他要生气,要骂她胡说八道什么,可她的脸在和煦的晨光里几乎生出圣洁的云霞。
他忽然明白,自己要失去这一生,最爱最不可缺的人了。
可他竟然无能为力。
手到底落下,擦着谢烟鹂的鬓边,无力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仲华用掌心把她满脸的泪水擦掉,低声说:“你想去就去吧。”
谢烟鹂还维持着跪的姿势,睫毛上一颗眼泪缀在那里,如同露珠,不敢相信地看着谢仲华。
谢仲华苦笑一声,推了她一把:“快走,别等我改变主意。”
谢烟鹂这才确定,父亲竟然真的同意了,连忙向外跑去。
身后,谢仲华却又喊住她:“啾啾。”
谢烟鹂回过头来,看到父亲的脸上,现出一种混杂着心疼和伤心的表情,勉强对她笑了笑说:“他的病房在隔壁楼的顶层。到那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伤心。”
她怎么会伤心呢?
谢烟鹂坐着电梯,心已经飞到了蒋兆身边。
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那是她用一生许下的承诺。
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说:
蒋兆(黑着脸):我怎么可能把老婆的微信删了,这是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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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的部分快结束啦,预计只有剩下一章了!
第65章
电梯一格一格上升, 谢烟鹂忽然有些紧张。
她对着墙上的倒影照了照自己,将跑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又有点小小的后悔。
早知道换套衣服再来了, 这样穿着病号服, 显得面黄肌瘦的, 实在有些不好看了。
可电梯已经到了,伸缩门向着两边缓缓开启,谢烟鹂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 踏出了电梯——
然后, 就被人拦下。
拦她的人很有礼貌说:“不好意思, 这层楼已经被包下了,没有允许, 不得入内。请问您有预约吗?”
谢烟鹂一下子就理解了谢仲华说的那句“礼礼貌貌地请人滚”是个什么样子。
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谢烟鹂也很有礼貌说:“我是蒋兆的朋友,来看望他一下。”
“不好意思。”拦她的人微笑道, “我们得到的指令是,无论是谁,没有预约都不能放进去。”
“那你帮我去问一问蒋兆总可以了吧?”
拦她的人继续微笑:“我们不能打扰蒋公子休息。”
反正无论怎么说, 就是不肯让她进去。
谢烟鹂隐隐有所猜测:“那……蒋鸿川先生在吗?”
拦她的人道:“蒋先生的行踪我们不能透露。”
这样的油盐不进,谢烟鹂也一时没有了办法。
正在谢烟鹂苦思冥想时, 身后, 电梯再次开启, 一行人从电梯中跨出, 其中一个, 被众人簇拥, 四十多岁左右, 微微发福, 但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
正是蒋鸿川本人。
在他下来那一刻,谢烟鹂便被他的随扈们礼貌而强硬地推到了一边,免得挡到了蒋鸿川的路,他目不斜视,大步向前,一脸肃容,看起来就是那种难以接近的大人物——
和蒋兆之前的臭屁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谢烟鹂总算知道蒋兆的脸色是跟谁学的,忽然就不怎么紧张了,清了清嗓,喊蒋鸿川说:“蒋先生。”
蒋鸿川脚步未停,谢烟鹂便追了上去:“蒋先生,蒋先生!我是您儿子蒋兆的朋友,我想来看望他,能不能请您放我进去?”
“谢小姐。”蒋鸿川身旁的秘书拦住她,“请您不要在这里喧哗。病人需要休息,您的好意心领了。”
又是一个礼貌地让人滚蛋的人。
谢烟鹂算是明白了,整个蒋家,从上到下,都是一个样子。
秘书伸臂挡在她面前,谢烟鹂犹豫一下,装作转身要走,趁秘书不注意,弯腰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大步冲到了蒋鸿川面前,也伸出双臂,拦住蒋鸿川的去路。
蒋鸿川脚步一停,视线扫来,谢烟鹂也学着蒋家人的口气,彬彬有礼说:“初次见面,蒋先生,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谢,谢烟鹂,是您儿子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