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天的会?”
蒋兆淡淡道:“一律延后。”
邵衡自从公司草创阶段就跟着蒋兆,从来只见他不眠不休工作,第一次听到他说“延后”二字。
邵衡梦游一样将手提电脑送去给蒋兆,余光看到病床上,谢烟鹂脸色依旧苍白,正皱着眉打点滴。
药水冰冷,输入血管,谢烟鹂像是怕冷,指尖微微蜷缩。
邵衡压低声音:“谢小姐怎么样了?”
“食物中毒。”蒋兆说着,起身从旁边拿来一只热水袋,小心翼翼垫在谢烟鹂手腕下,感受着她的指尖渐渐温暖起来,这才松开手,为她掖了掖被角,“查的怎么样了?”
“谢小姐昨天在酒店,并未点餐。”
蒋兆还是不满:“让后厨进行大扫除,食品供应商也重新审核。”
邵衡为遭受无妄之灾的供应商们掬了一把辛酸泪,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谢烟鹂,看到boss正坐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情专注,像是看着什么不可得的珍品,自天降入怀中,炽热到几乎贪婪。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
邵衡合上门,不可思议地想。
Boss怎么会那样看人?如果是真的,那boss……
一定很喜欢这位谢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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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烟鹂醒来时,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
昨天半夜,她看到蒋兆发来的消息,心潮起伏之下,翻来覆去,接近清晨才又睡去,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剧痛给弄醒了。
大事不好,她好像吃坏肚子了!
在跑了四五趟厕所,上吐下泻之后,谢烟鹂察觉到不对,打电话给前台求助,然后……
就放心地晕了过去。
罪魁祸首大概就是那两杯香槟。
谢烟鹂实在想不起来,香槟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只是有些郁猝。
屋漏偏风连阴雨,送一趟医院,不知道手机里,蒋兆赔的油费够不够医疗费的。
现代医疗,应该不至于那么黑心吧?
谢烟鹂终于积蓄好了勇气睁开眼睛,面对惨淡人生。
却看到窗边,有人坐在那里,正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电脑屏幕。
正是上午,日光明亮,透过百叶窗,落下纤细澄澈的几缕,在他眉前鬓边,如雕花般精致玄妙。
谢烟鹂忍不住看他,他如有所感,忽然抬起眼睛,同样看向了她。
谢烟鹂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蒋兆唇边露出一痕笑意,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站起身来到她面前:“醒了?”
谢烟鹂半天,才“嗯”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他认真回答说:“医院允许有一名家属陪床。”
……家属?
谢烟鹂本来觉得,这个年纪,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不该那么容易脸红,可她还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指望着能遮住一点脸上的热意。
蒋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整个人都要被被子埋起来,到底转身替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谢烟鹂确实渴了,刚要接过来,可他又说:“这样容易呛到,我扶你起来。”
他考虑周到,谢烟鹂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任由他将自己温柔地扶起,伸手去接水杯。
可他却不松手,强硬而不失温柔地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喝吧。”
谢烟鹂抬眸看他一眼,他唇边弧度微挑,被镜片挡着,连眼神都显得格外温文尔雅。
令人生出错觉,他是一个很好接近、很温和、脾气很好的人。
真是男大十八变。
谢烟鹂心底生出微妙的不爽,好像自己错过了许多他变化的瞬间。
低头呷了一口水,冷热适中,微带咸味。
他解释说:“医生让你喝点淡盐水,你有些脱水。”
谢烟鹂有些紧张:“这也是开的药?”
医院的一杯盐水,不会也要钱吧?
蒋兆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我让人从超市买来的盐。”
那就好,那就好。
谢烟鹂放下心来,落落大方说:“我最近资金周转有问题,能省则省。”
蒋兆不语,只是笑,喂她喝完了水,又贴心询问,要不要扶她去上厕所。
谢烟鹂基本的羞耻心还在,实在很难接受自己和蒋兆讨论如此现实的话题:“真的不用,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
蒋兆也不强求,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继续处理公务:“有需要,随时喊我。”
谢烟鹂觉得,自己就算憋死,也不会喊他。
两人一间房中,蒋兆处理公务,谢烟鹂闭目养神,彼此相安无事。
半小时后,谢烟鹂缓缓睁开眼睛,向着蒋兆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在他发现之前转开。
早知道,就不喝那杯淡盐水了……
却见蒋兆起身,将膝盖的电脑放到一旁。
谢烟鹂连忙继续装睡,听到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还以为,他是来扶自己下床的。
可门又被推开,护士小姐走了进来,询问她说:“谢小姐,您是否需要一些帮助?”
她确实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