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鹂想,完了。
果然,康蓉大步走回来,把藕粉塞给谢烟鹂,握住乐放的手,斩钉截铁说:“我还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王法!阿放,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谢烟鹂头痛扶额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用排队吗?”
“我给了排在第一的那个人两百块钱,他就把位置让给我了。”康蓉眼泪汪汪说,“啾啾,阿放好可怜,咱们一起帮帮他吧。”
他也只在你这个小呆瓜眼里可怜。
谢烟鹂恨铁不成钢,欲言又止,到底只是说:“好啊。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乐同学应该也要回家了吧?”
康蓉说:“不会啊,他家又没门禁……”
被谢烟鹂打断:“我已经给王阿姨打电话了,她知道你今天做的好事,马上就来亲自接你。”
王阿姨就是康蓉的妈,是位十分豪爽大气的女士,谢烟鹂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她举着拖鞋,一路追打康蓉,堪称身手矫健的性情中人。
康蓉震惊道:“你出卖我?!”
“关心你而已。”谢烟鹂塞给她一碗藕粉,“拿这个贿赂一下你妈吧。”
王霞接到谢烟鹂的短信,不过十分钟就从家里赶到现场。
她本来正在打麻将,为了吉利,手上戴了至少三枚硕大的宝石戒指,手气正旺时,得知女儿闯了祸,马不停蹄赶来,脸色差得像是要把康蓉生吞活剥。
康蓉一见她就蔫了,被她拖走时,一步三回头地向着谢烟鹂求援。
却见谢烟鹂抬起手,向着她摆了摆,微微一笑,十分温柔。
最后的希望破灭,康蓉彻底绝望,老老实实回家,迎接惨淡的花季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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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烟鹂打个哈欠,扬了扬手里的藕粉,问乐放:“你吃吗?”
乐放说:“谢谢,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家味道不错,蓉蓉也很喜欢,你要是真想追她,可以来排队替她买。”谢烟鹂又说,“还是说,你没打算追蓉蓉?”
“你误会我了……”
“既然是误会,请你不要天天来招惹康蓉。她心肠好,可是脑子不好,不管别人说的是不是真话,她都会相信。可我不一样,我是个坏孩子,最擅长的,就是怀疑别人的真心。要是不小心伤害了你脆弱的内心,那就不好了。”
她话里藏刀,乐放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落了下去,静静听她说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康蓉同学。”
谢烟鹂又问他:“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那六千块钱,我说了要替你还。”
“不必了。”乐放说,“我虽然穷,可还是有一些骨气。或许在你眼里,穷人接近你们都是别有用心,可是谢烟鹂,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落魄的时候?”
最后一句,到底露出几分火气。
“不是穷人接近我们别有用心。”谢烟鹂却心平气和,“是你,接近我们别有用心。乐放,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偷换主语,把自己做的事情,牵扯到更多人身上。”
乐放削薄的唇紧紧抿起,眼中情绪复杂,怒火丛生。
到底,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谢烟鹂有些奇怪,喃喃自语说:“他冲着我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啊。”
旁边,蒋兆说:“他像是以前就认识你。”
谢烟鹂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蒋兆脸就臭了起来:“这就走了。”
“哎哎。”谢烟鹂连忙拉住他,“又没赶你。今天多谢你啦,这碗藕粉给你喝。”
少女的手指柔软,握住他的手腕,明明力气不大,可他的步子就没有迈开。
只是说:“我不爱吃甜的。”
“那你爱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么挑食,不知道怎么长得这么高。
谢烟鹂这一刻的脑回路,莫名同楚双枝对上。
可惜楚双枝不在,否则两人一定要握一握手,以谢知音。
对着蒋兆,谢烟鹂难得愿意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虽然蒋兆的屁股形状优美,因为运动有素,所以看起来手感上佳,十分Q弹——但冷屁股就是冷屁股,能不贴还是不贴比较好。
谢烟鹂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从网吧出来?”
“上网。”
“怎么不去环境好点的?”
他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也没身份证。”
两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谢烟鹂干笑一声:“好巧。”
“不巧。”他说,“我每天都在这儿。”
谢烟鹂思路又跑到了别的方向:“你不会是……在这儿当网管吧?”
蒋兆:……
蒋兆说:“不是。”
可谢烟鹂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同情了:“打这么多份零工,一定很辛苦吧。”
“……都说不是了。”
谢烟鹂又问:“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