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兆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谢烟鹂。
四目相对,谢烟鹂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调侃道:“不会不欢迎同学吧?”
他却已经越过丛云,走到她面前,皱着眉问她:“出了什么事?”
谢烟鹂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快乐轻松的表情:“没什么,就是路过……”
“谢烟鹂。”他声音低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说实话。”
唇角忽然沉重起来,像是翘起已经耗尽全部的力气。
谢烟鹂垂下眼睛,却没有说话。
蒋兆皱了皱眉,看了丛云一眼:“你先出去。”
丛云耸了耸肩,乖乖出去,还帮他们把门关上。
蒋兆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谢烟鹂说:“和我爸吵架了。”
“他打你了吗?”
“没有。”谢烟鹂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这里,“我爸从小,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因为成绩,还是……”
“不是,都不是。”谢烟鹂疲倦地看向他,乞求说,“别问了,好吗?”
大概是她的神情,他眼中情绪浮动,如同海面下的冰山,动摇着,将涟漪布满整片世界。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予她一个拥抱,可一定是最小心翼翼的一次。
“我不问。”
谢烟鹂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共振,如同千万只蝴蝶同时振翅,低沉的声音有力地传递而来。
如骤雨、如心跳。
他说。
“你别哭。”
谢烟鹂轻笑一声:“我才没哭。”
可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谢烟鹂声音一滞,只好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任由眼泪滚落脸颊。
这是十六岁的普通一晚,如同信仰崩塌,神明陨落,谢烟鹂从未怀疑过爱情的真实,因为从父母身上,望见最动人的情感。
他们相濡以沫,他们情深不寿。
母亲去世,葬礼上父亲一直沉默不语,平常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却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只是一下一下弯下腰身,向着来往的宾客鞠躬行礼。
葬礼结束,谢烟鹂抱着一束白菊,陪着父亲站在母亲墓前。
远方层山重叠,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谢仲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沙哑道:“你先去车上等我。”
谢烟鹂知道,父亲想单独陪陪母亲,于是乖巧地转身离去。
只是她也舍不得,于是故意放慢脚步,回过头,正好听到父亲低声说:“……阿窈,等啾啾长大,我就来陪你。”
一颗很大的泪珠沿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沉重而凝固地,滴落入苍茫的大地之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谢烟鹂一直以为,父亲对母亲的爱,如同钻石黄金,如同一切可以永远保存的事物。
哪怕生命消逝,爱依旧永垂不朽。
可原来,爱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谢烟鹂终于忍不住,在蒋兆怀中放声大哭,蒋兆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地抚在她的枕骨,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更深地带去。
许久,谢烟鹂哽咽着问他:“如果你最爱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沉默一下,回答说:“如果是我最爱的人,我会给她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向我解释的机会。”他说,“如果我爱她,我愿意听她解释。”
“哪怕听了也许会彻底失望?”
“也许会失望。可在失望之前,至少,我还爱着她。”
良久,谢烟鹂低声说:“你对你爱的人真好。”
“我爱的人,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他扬起唇角,缓缓露出一个浅而温柔的笑,“对她好,不是理所当然吗?”
作者有话说:
下面是一道送分题
已知:兆爷之前说小谢是独一无二,现在又说他爱的人在他眼中也是独一无二
请问:兆爷爱谁?
第38章
谢烟鹂怔怔地看着他,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视线太过深情,如大海, 如潮汐, 汹涌而来, 令人溺毙其中,几乎产生幻觉——
被这样注视着的人,也在被深深地喜欢着。
可是蒋兆, 喜欢她?
谢烟鹂有所猜测, 却又不敢置信, 连引以自傲的伶牙俐齿也消失无踪,只能这样沉默地面对着他。
蒋兆凝视她半晌, 忽然开口:“还想哭吗?”
……
伤心像是跑马拉松,中间一断,就难以为继。
谢烟鹂摇了摇头:“哭完了。”
“隔壁有洗手间。”他递给她一张纸巾, “去洗个脸。”
谢烟鹂接过纸巾,有点奇怪,怎么忽然赶她去洗脸?
到了洗手间, 一照镜子,自己也被吓一跳。
今天和康蓉出去逛街, 她化了妆, 回到家偷懒还没卸掉。
一场大哭, 整个妆容都花了, 眼线粉底全被泪水冲开, 连假睫毛都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