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离不清楚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但白宸所说的那些话，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不是令狐家的孩子。
原来他和余舒苗成亲是早就被算计的事。
原来白宸也那么在意余舒苗，而且，要比他早。
是比他的那份喜欢更喜欢么？
令狐离一直以为余舒苗不介意他是半妖，在他妖化之时又三番五次不计后果地出手相助，对他或许是有那么点好感的。
但现下他却不那么确定了，尤其是在亲眼见到白宸抱住她后。
令狐离不由得想起余舒苗在和他签下婚契那日所说的话。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所以，这也是当初就安排好了的吗？
总感觉胃疼了起来。
令狐离原本是想等着听白宸说更多自己不知情的事，此刻却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转身离去，不留半点痕迹。
余舒苗和白宸都没能觉察到他来过。
余舒苗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抬手将白宸推开：“我不是阑夜，我是余舒苗！”
白宸的身子一僵，松开她，像是刚反应过来，怔怔地说道：“余姑娘？你不是阑夜，那，阑夜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阑夜的感情在作祟，又或者是被这两人之间曾拥有过的感情打动，余舒苗看见他这般茫然的模样后，心里竟觉得有些同情他。
“阑夜说她不会再出现了。”余舒苗想起阑夜彻底消失前对自己的嘱托，就只这样告诉白宸。
白宸的脸上现出悲痛的神色道：“她已经不能复活了，是吗？”
余舒苗点点头，暗自提防。
要是让他知道阑夜选择了和她魂魄相融，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呢。
但白宸却什么都没做，只说道：“阑夜是我杀死的。但……她当年为什么要将我骗入镇煞塔中，害我至此？”
他朝余舒苗看了过去，眸光骤然变得狠厉起来。
余舒苗被他吓了一跳。
白宸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又不像令狐离妖化时那样能被她用纯阴之血克制。
就算能，她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血浪费在除令狐离以外的人身上。
“分明是你叛出仙界，又杀至魔界，与阑夜为敌在先。”余舒苗硬着头皮反驳他。
“我与她为敌？”白宸自行镇定下来，却像是不记得这事了，“为什么？”
余舒苗：“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你莫名其妙地就带着妖兽去攻打魔界，要与阑夜为敌也是你亲口说的，危及仙魔两界，这才被魔主和仙尊联手封印。”
“这不可能，我对阑夜是……”白宸轻摇了下头，没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和阑夜之前是什么关系。”余舒苗见他这模样不似说谎，却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试探着问道，“那你还记得刚才把我推入幻境前说的话吗？令狐离是你的亲弟弟，你却想着要害他。”
“我当时不过是许久未能与阑夜用琉璃七宝镜联络，便想直接去魔界找她，离开仙界后发生何事，不记得了……之后便发现自己被封入镇煞塔中。”白宸沉寂片刻后才道，“恐怕是我在镇煞塔中受邪煞侵体，导致意识不受控制，做出些连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来。”
他会出现在此，的确是来找余舒苗的，正是为了确认阑夜的元魂是否还在她体内。
他也承认，他是有把余舒苗当做阑夜的替身，所以才会那么关心她，甚至还特意去提醒吕晓含不要伤她。
但他同样也是认了令狐离这个亲弟弟的，若说利用他来达成自己接近余舒苗，或者说找到阑夜的目的，那确实是有的，但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加害于他。
白宸知道自己的记忆总是会出现大段的缺失。
他记得自己是被阑夜骗入镇煞塔的，却不记得是他与她为敌在先。
他看见阑夜在即将魂飞魄散之时，元魂被移入刚出生的余舒苗体内，却不了解她为何伤得如此严重。
他知道认了令狐离这个母后提到过的弟弟，却不知道是怎么跟他解释身世的。
他清楚自己化作令狐府中的小厮模样，在婚礼上替了令狐离，却不明白他这弟弟娶的人为何恰好就是拥有阑夜元魂的余舒苗。
他也不记得自己刚才对余舒苗具体说了些什么事。
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遭到邪煞侵体，以至于生出了另一个不受他自身意志操控的意识。
余舒苗其实也认为是他被煞气影响了神智，所以只在最开始遭到攻击时有些惶恐，现下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之前要杀自己的白宸讨论这些。
但白宸同样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叛出仙界，这是他接触到那些凶戾煞气以前的事。
问题应该出在他离开仙界后丧失记忆的那段时间里，这之中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白宸此时的心绪不是很稳定。
他看着与阑夜魂魄融合的余舒苗，就觉得像是看到阑夜，尤其是这两人的容貌确实相似，就连性格都像。
但余舒苗不是阑夜。
白宸很清楚地认识到阑夜已经彻底消逝，连转世都不可能有了的事实。
若余舒苗尚未成亲倒也罢了，但她已经嫁给了令狐离，如今看来亦可称得上是两情相悦，他又怎能再去横刀夺爱？
“我需要独自待会儿。”他向余舒苗告辞，“弟妹若见到阿离，烦请将我来过的事转告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