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没理。
强买强卖这事儿,终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说。
而北上的路,这才刚刚开始。
难民们都是附近几个村落集结起来的。
今年梅雨季,先是发了大水,烂了禾苗的根。又是大旱,三个月没下雨。
等到了收成时,还发了蝗灾。附近好几个村,都是颗粒无收。
陈年的米和蝗虫都被啃食干净了。
无奈之下,农户们只好放弃了耕种的土地,集结到一起,北上迁徙求口吃的。
为了活命,别说挖地薯,食草根,啃树皮了。就连黄土,他们也是吃得的。
只是这玩意儿吃上再多,也饱不了肚子。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吃黄土这玩意儿,直接没命。
而小不点陈花则抹了把脏兮兮的脸。一双可怜巴巴的莹莹大眼,紧紧盯着谭青青,并奶声奶气地拽了拽谭青青的衣领。
一副再乖巧不过的小人精模样。
“所以说,青青姐姐这是不打算卖窝们了吗?”
而旁边的陈石,虽然被谭青青拽住了衣领,却仍然淘气地朝着陈花做鬼脸,“你想屁吃?”
“我们又不是她的亲弟弟妹妹,现在不卖,是因为卖不上个好价钱。等到了城里,咱们三个人,少说也能换个小院子。”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陈石还推了推陈安,“对吧,大哥?”
大哥陈安就没有二弟三妹这般活泼了。他眉宇间,阴郁的很,完全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个小大人。
被弟弟陈石这么推搡了一下,陈安也不生气,而是冷淡地“嗯”了声,就不再言语。
被谭青青当预备粮卖掉,他们兄妹三没有什么能怨怼的。
饥荒年代,无父无母,能活着就算是福大命大。
就算被卖到了城里,那至少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总比在半路上,被卖去当奴隶的好。
所以这一路,二弟和三妹,就不停地往谭青青耳边灌输,他们现在不值钱,只有到了城里,才值大银子的念头。
可这么说多了,谭青青听得也疲了。
今儿谭青青就实在是饿得不行,才想着去问价。
好在,他们才值两个窝窝头。如果是十个,谭青青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换的。
谭青青看着这几个小人精,心里暗笑了两声,面上却不显,甚至还粗声粗气地吼着他们。
“知道自己拖后腿,还不走快些?要是天黑之前,赶不上二里路,仔细点你们的皮!”
第2章 牛马棚子里做饭
谭青青没有弟弟妹妹,是独生女。
她看着同学们没事就“欺负”弟弟妹妹,可羡慕了。
现在半路上捡了这三个娃,又不是亲的,“欺负”起来,那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好吗!
倒是怀里抱着的这个,人最小,最鬼,也最好吃。
陈花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可怜兮兮地囔囔着,“可是滑滑饿了。”
陈石立即见缝插针。
“是花花,不是滑滑!而且饿了也没办法。要是有粮食吃,谭青青能卖我们?”
“那当然是等到了城里,才细思琢磨着嘛!”
而说起谭青青一个女孩子,竟然敢跟人贩子讨价还价,也是件奇事。
普通女孩子在闺阁里,那大不了就是绣绣花,练练字。
可谭青青不一样,谭青青自幼就有武功在身。
谭青青的爹是武夫,从来不把谭青青当女孩看。
每逢走镖回来的时候,除了把银钱交给谭青青的娘以外,谭青青的这个爹,最爱的就是教谭青青学功夫。
只不过前些年,谭青青这爹娘出去走镖的时候,正逢战乱,好几条走镖的路线都被掐断了。
以至于到现在,她爹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安也就是看中谭青青会武,又有户籍和路引,这才带着弟弟妹妹“委身”谭青青的。
“可是滑滑真的好饿!”
人小鬼大的陈花,脸蛋子都是瘪的。
陈安和陈石根本就没指望谭青青能把存粮拿出来吃,更何况,谭青青压根就没有存粮。
谁知道,这次,谭青青却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并扯着他们离开了大部队。
面对三脸迷惑,谭青青只好不咸不淡地冷吭了声,假意冷漠道。
“走累了,找个能歇脚的地,休息下,明日再走。”
他们四三人没有跻身西南村口的城隍庙,而是随意找了间破损的牛马棚子暂住了进去。
这是间破败了很多年的棚子。
棚子边上的土屋,早已因为年久失修,而没人打理过了。
就连土屋上的瓦砖,也被过路的难民顺手捡了去。
里面什么能用的锅碗瓢盆都没有,只有灶台墙上的一点黑烟,能证明这户土坯房,之前是有人住过。
残桓落日,断壁萧墙。荒凉,死寂,没有生机,这就是灾荒年代的景象。
“我们真的要在这儿住一晚上吗?”
陈石有些怕怕的。
毕竟前几天,他撒泼不想走的时候,谭青青就吓唬他说,晚上有狼。
要是在天黑之前赶不上大部队,就会被灰狼抓走吃掉。
谭青青自己要休息的时候,反倒是顾不得这么多,完全没有前些日故意吓陈石那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