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作弊!你们别想冤枉我!”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样子,能答出这些题来?分明是早就知道答案, 在这里装模作样地作弊!”
“就是!一个小毛孩子,还敢在这里摆擂,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了吗?”
“我认得他, 他是半年多前被扔在渊楼门口的乞丐,是裴家被赶出来的败家子!”
有一个书生喊破了裴澄宇的身份,众人的怒火和怀疑就变得愈发汹涌起来。
“半年?他以前根本就没怎么读过书, 半年能背会这么多书还能做出文章破题?怎么可能!”
“就是,他若当真是个天才,还会被裴家赶出门吗?”
“分明就是个骗子!”
“骗子!作弊!骗人的骗子!”
骂声越来越高,汇集如海浪汹涌澎湃,一波接一波地拍打在裴澄宇的耳中,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我不是骗子……我没有作弊……”裴澄宇红着眼,声音哽咽着,可他的那一点点呼声,如何能抗得过众人的怒火和叫骂声,纵使有人听到,也只当他是在狡辩,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上一次他们冤枉他偷了继母的贴身物,栽赃陷害,也是让他百口莫辩,裴六爷根本不相信他,或者说,所有的人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而根本不在乎事实的真相如何。
相信是他犯错,裴六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断他的手脚将他逐出家门,霸占了他仅剩的财产;相信是他作弊,这些书生们就不必忍受技不如人被一个孩子在文字游戏中碾压的屈辱。
至于事实是什么,真相如何,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从中获利。
“都闭嘴!”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之大,仿佛一面铜锣忽然在耳边被人重重敲响,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甚至有些头晕眼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般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众人被这嘹亮的“狮子吼”震得集体一懵,震得安静了一瞬,转过头循声望去,却见是渊楼的主人方一茗拿着个铜制的喇叭状的东西放在嘴边,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居高临下,正冲着他们怒吼。
“你们够了啊,谁亲眼看到小裴作弊了?小裴怎么作弊了?他是拿小抄了还是有人提示了?”
“他……他事先背过题……”有个书生不服气地叫道:“这不公平!”
方一茗冷笑一声,说道:“这所有的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里出的填空默写对句,你倒是跟我说说,背过四书五经有什么不对的?这不是读书人的基本功吗?自己背不过,比不过人家,跑来说别人作弊,说他是小孩,你倒是大人了,就一张脸大吗?”
“你……”那书生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方一茗接着说道:“这题是我出的,你们若是不服,也可以自己出题,自己出人来跟小裴比试,输了的人,就在这里当堂向他道歉,说自己技不如人,冤枉了裴澄宇,愿拜他为师……”
“不!这不可能!”那些书生闻言又叫了起来,“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岂能为人师表?”
方一茗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敢比吧?怕自己输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说他是作弊的?圣人曰,达者为师,三人行必有吾师,只要他比你们懂得多,有什么不能当老师的?”
“除非,你们明知道他比你们厉害,还故意冤枉他!就是为了打压他,害怕一个小孩子把你们这么多人都压过。”
她拿着那古怪的铜喇叭,声如洪钟,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做痛,说得话更是字字刺耳扎心,但凡还有一点点良心的,都面露愧色后退了几步,只有那几个带头的书生,尤其是跟裴澄宇比试输了的,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想退也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你说他能背就能背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帮他作弊,反正这渊楼是你们的地方,要作弊给自己人,有什么难的?”
他这下豁出去了,哪怕得罪了方一茗,也不能当众认输,尤其是向裴澄宇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道歉,这道歉的话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承认自己先前心怀阴暗,故意贬低诽谤裴澄宇,若是如此,他以后还怎么在士林之中立足?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口咬死是渊楼作弊,哪怕以后再不踏足此地,也好过当众身败名裂。
他这么一说,众人再看看方一茗和裴澄宇,顿时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这文字游戏是渊楼推出来的,居然还让一个在渊楼主人门下学习的小儿拔得头筹,若说其中没鬼,谁信?
方一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真是以己度人,成千上万道题的题库,的确是有裴澄宇带着几个书坊的工人刻出来的题板,可就算如此,能记住能全部背下来,也是人家的本事。
“你们既然觉得不公,那好说,这游戏的题库已经印刷成册,今日正好上架,你们若是不服气的,也可以去借……买一本自己看看,是不是看过题库,就能像小裴一样闯关夺魁。”
多少学生在老师划了重点后照样挂科,四书五经就那么几本,无数学子十年寒窗都未必能读透,考题说到底还在这个范围里,你要真能把书到倒背如流记在脑子里了,那谁也没法说你作弊。
但能不能活学活用,答对题目,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