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应了下来。
宫嬷嬷又看了宋慈一眼,这才退出去,不忘也嘱咐几个宫婢上前盯守。
如今的宋慈,可就跟瓷娃娃一样,极是娇贵,半点磕碰都不能。
林箐也得和负责宋慈这伤的程医正重新敲定诊治的方案,也出了偏殿。
脑损伤,说是会慢慢消失那些眩晕恶心的症状,总得要开点药减一下痛苦的。
第1717章 让孩子们回来吧
宋慈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宋致远坐在床头处,不由露了个笑。
“老大你来了。”
宋致远道:“娘可是要喝水?”
他取过一旁的杯子,上面还插着芦苇管,宋慈吸了一口,就推开了。
“什么时辰了?扶我起来。”
南山上前,和宋致远一道把宋慈小心扶起,在她后背垫了个软垫,才退开几步。
宋慈看宋致远脸容憔悴,眼底布着红丝,便道:“你要是处理完政事了,就回府去好生歇一下,瞧你这阵子憔悴了许多。”
宋致远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道:“皇上体恤,儿子在朝房的宿房住下也是一样的。”
“那也不能得了空档就来这里,到底是后宫呢,御史得知又要弹劾,何必多此一事?”
宋致远心里浑不是滋味,直到现在,宋慈也只是在忧心他的名声前程。
“要弹劾就随便吧。”宋致远浑不在意,道:“现在也没有人敢挑这个头来搞事,太后娘娘第一個就不会准。”
宋慈笑了下:“那也该注意点。”
“嗯。”
宋慈又问外边的情况如何?
宫里说话不太方便,宋致远也不想她太担忧,也只挑好的说,因为地动的时候是在白天,持续的时间也不算长,许多人都醒着,也来得及逃,伤亡并不算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今几天过去,百姓的救助也稳定下来,倒没有引起太大的民怨。
“娘您别操心这些,您只要安心的把身体养好就行。”宋致远劝道:“这天下的所有事,都不必您这老太太来操心。”
“我自然不……咳咳。”宋慈嗓子一痒,咳嗽起来,胸口又发疼,脸都憋红了。
宋致远吓了一跳,立时去顺她的背,又拿了帕子来给她擦嘴。
一番咳嗽停了,他低头一看,心顿时紧缩起来。
“速去传太医。”宋致远对南山吩咐,又让林箐过来扶脉。
宋慈也看到了帕子上的红色,便道:“估计是内伤引起的,没事儿。”
林箐扶了脉,对宋致远点了个头,确实是内伤。
宋致远的心极是难受。
“别太紧张了,娘也一把年纪了,死就是一生,不是也是大半生,已经挣了的。”宋慈拍了拍他的手。
宋致远跪了下来:“娘,您别说这话。”
宋慈叹了一口气,道:“宫里养着始终不方便,我还是想回府里去。对啦,刚才我还做梦,梦见老四和旦哥儿了,我想他们了,老大你派人去传个信,让他们回来一趟?还有钊儿,也不知能不能回?”
当年牛盼儿走了后,宋致钰本想着把牛轰轰多带两年才去东北,岂料东北那边传了信来,牛盼儿又有了身子,该是走之前就种了胎的。
宋致钰接到消息,哪里坐得住,待定北王回京来,拖了两个月,就马不停蹄的往东北去了。
如今一去几年,他也没回过上京来,就照顾着妻女。
宋慈虽想他,也从不说让他归来,可现在却主动说让他回来上京?
这意味着什么?
宋致远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向宋慈,面无人色。
宋慈和他对视着,眼神慈爱。
第1718章 请您报一饭之恩
宋致远走出慈宁宫,一下子跪在了宫前的地面上,低低的嘶吼。
楚帝从内走出来,看他一人跪在那捶地低嚎,心上一颤,手挥了挥。
周公公领着人都后退了。
楚帝这才缓缓的走上前,站在他身后,双手负着,心头有些难受。
他和宋致远,相识于微时,认识至今也有大半生了,他知他有宏图大志,也知他心志极坚,从前再难再苦的时候,也从不见他像如今这般无助痛苦。
可现在,他就像一只失母的小兽,在悲鸣。
宋慈的身体并不理想,他知道,也明白宋致远的无助是什么。
可他却无法安慰,就感觉什么安慰都苍白,人岂能和天斗?
宋致远站了起来,往前走,楚帝跟着他,缓缓的走在甬道,静默无声。
一直出了东西六宫,宋致远站在空旷的西广场,这才转过头,对楚帝道:“许久不和皇上喝酒,不知皇上可赏面,和臣喝一盏?”
“有何不可?”
楚帝让周公公上前,吩咐了一声,周公公立即让人去准备,也不转移阵地了,就席地而坐,备了一个小几,几碟小菜,两只酒盏,两坛贡酒。
“不必你伺候。”宋致远让周公公不必伺候,自己亲自执壶倒酒。
楚帝也挥挥手。
周公公便远远的站开了,垂首而立,注视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
君臣二人,对天畅饮。
宋致远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仿佛他需要的,不是倾诉,而仅仅是陪伴。
他不说,楚帝也不问,默默地给他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