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琼之揉了揉蹲麻的腿,小声道:“殿下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一般人初次见面,是有点震慑力。
十一娘是个小女娘,害怕你情有可原。”
他们可不止见过一两回。
“你自己在这儿蹲吧。”
面上抹不开,周瑄拂袖离去。
何琼之倒是想跟上去,可腿又酸又麻,稍有不慎便会弄出动静,他便就地坐下,慢慢揉,待缓解后,才试探着挪动。
然周瑄早就没了影。
他走的快,误打误撞听见谢宏阔和崔氏的谈话,偏生这般凑巧。
崔氏弯腰给谢宏阔整理衣带,手指覆在那玉饰上,抬起眼来无意提了嘴:“郎君不觉得怪吗?”
谢宏阔瞟了眼,“嗯?”
“十一娘和何家小郎君走的极近,那日我去何家赴宴,试探过何大娘子的口风,似乎対咱们十一娘很是喜欢。”
“是吗?”谢宏阔笑,一把揽住崔氏的腰,将人抱到膝盖上。
“郎君,这可是白天,你..啊!”两人的动静让藏在外头的周瑄脸上迅速一红,他在宫里,不是没听过,没见过。
父皇时常与妃子弄出此类古怪声响。
他抠着手指,本想离开,却因为崔氏提到何大娘子,而硬着头皮留下。
“何家武将出身,受陛下倚重,如今何琼之又跟六皇子关系亲密,若日后六皇子上位,何家的荣耀自然盛极一时。”
“郎君是说,六皇子会被立为储君?”
“呵,这些话未免言之过早,但我却不能不早些做准备,你放心,咱们谢家,在我手上只会越来越好。
不管是谁上位,于我们而言,都无影响。”
“郎君...”崔氏声音绵软,被侍弄的脸颊发红,气喘吁吁,“那十一娘那边,我该怎么处置?”
“且不用管她,都还是孩子,能成什么气候,静观其变吧。”
“这事我本也是这般想的,但我总觉得何大娘子太喜欢十一娘了,似乎有要结亲的意图,我总要问过郎君,知晓你的意思,才好决定是应下还是回绝,总不好将关系闹僵。”
“便虚与委蛇着,既不回绝也别答应,若她果真同你开口,只管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然后以想留十一娘多几年的说辞,拖着她。”
谢宏阔尚未想好十一娘的出路,但有一点他肯定,若能嫁到何家,対谢家而言已经是极好的前程,可凡事都有选择,他将将嫁了长女,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根本不急着做决定。
何况,万一十一娘造化好,有更好的选择呢?
“你与何大娘子多走动着,每回过去,便都带上十一娘,叫他们孩子间多亲密亲密。”
“妾身都听郎君的。”
淫词浪语断断续续,周瑄再听不下去,红着脸从墙后绕出。
如他所料,谢宏阔这対夫妻,果真卑劣算计。
竟敢打厚朴的主意。
心口涌上一股热潮,他说不清是为厚朴鸣不平,还是憎恶谢家的手段,总之憋得他很难受。
没多久,他真的又在何家遇到了谢瑛。
小姑娘原本抱着一兜黄澄澄的柿子,一蹦一跳往前走,可一抬头看见他,脚步倏地停住,连腮颊上的笑意也跟着凝结。
双脚往后挪了挪,周瑄看的明白,她是想跑的。
估计觉得跑走不大妥当,这才停下来,只往后躲了几步。
周瑄气不打一处来,背着手从她面前经过,目不斜视。
走过她,嗅到柿子的甜香。
小姑娘的脸雪白透亮,乌黑的发髻里簪着两枚粉色珠花,瞳仁葡萄一样黑亮,却在他经过时,兀的垂下眼皮。
听见低低的倒吸气,周瑄忽然改了主意。
他转过头来,如愿以偿看到转为轻松的小脸立时变得紧张,心情不禁跟着轻快许多。
“殿下。”
她咬到舌尖,粉嘟嘟的小脸很想叫人捏一把。
“嗯。”周瑄打量她抱着的柿子,问:“你要找谁?”
“我要找何家哥哥。”
“何家哪个哥哥?”
“啊?”谢瑛愣住,然后问:“何家不是只一个哥哥吗?”
周瑄挺了挺腰背,端着身量回她:“谁说何家只有一个哥哥,在这儿赴宴的小郎君比你大的,可不都要称一句哥哥?”
看周瑄沉郁着脸,便又耐着性子解释:“我找厚朴哥哥。”
“你找他做什么?”
想着谢宏阔夫妇的话,他看谢瑛时便有些排斥不喜,总觉得小姑娘所作所为皆有目的,虚情假意対不起厚朴的赤诚。
“我给他送柿子。”
“他不吃柿子。”
小姑娘有些赧然,纤白的手指捏的紧紧,“那我去找他说话。”
“说什么?”
“很多事可以说。”
小姑娘虽然怕他,但能看出,她的倔脾气上来了,若不然也不会与周瑄直面顶撞。
“殿下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便走了。”
她福了福身,调头就走。
周瑄提步跟上去,警告道:“以后你少同厚朴来往,他与你不同。”
小姑娘咬着牙不回话,却越走越快。
周瑄见她不吭声,继续逼道:“听见了没?”
“听见了。”瓮声瓮气的回答,谢瑛没有看他。
周瑄不悦,三两步与她并行,“能做到吗?”